白色榮光:染血將軍的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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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染血將軍的凱旋 目錄

第一部 潛航

序章 海底

第1章 橘色新館.緊急狀況

第2章 染血將軍

第3章 承諾的空隙

第4章 橘色新館的不良債權

第5章 獵鷹與睡貓

第6章 條紋男的經濟封鎖

第7章 多重陰謀

第8章 Honky Tonk Girl

第9章 新人的陷阱

第10章 沉默的少女

第11章 直昇機急救隊

第二部 加冕

第12章 紅磚的泥沼

第13章 田口講師的災難

第14章 藤原護士網

第15章 道德入口

第16章 舊友

第17章 口紅將軍的傳說

第18章 道德泥沼

第19章 天窗的歌姬

第20章 食火雞的警告

第21章 泥沼中的將軍

第22章 司法與倫理

第23章 醫生法二十一條的影子

第24章 獵鷹美和

第25章 風險管理委員會

第26章 道德的終結

第27章 將軍的退場

第28章 結局

第29章 口頭問答

終章 海角

試閱內容

序章 海底

海底,男人靜靜獨自坐在椅子上。規律的電子音像潛水艇的聲納音般響著。男人的眼前是十二台監視器螢幕,螢幕上則顯示著覆蓋了白布的病床。其中,來回走動、身著白袍的人們像是娃娃屋中的偶人一樣。

雜亂的桌上,靜置著一架精巧的直昇機模型,機身層層塗滿銀色塗料與男人的心緒。

時鐘的時針指向兩點,是凌晨二點還是下午兩點,男人一無所知。他的眼神時而黯淡時而閃爍光芒,毫無焦點地看著清一色掛放螢幕的牆面。

突然間,其中一台監視器轉為火紅色,男人懶洋洋地按下擴音器開關。

「三號床,確認。」

聽到聲音,娃娃屋裡的人們隨即開始反應,無聲的行動只顯示在那台監視器中。男人眼前的紅色異常訊號消失,恢復成原本單調的世界。

娃娃屋裡的人對著螢幕以電子音回答:

「BUCKING(人工心肺中咳嗽),速水醫生。」

「SEDATION,替病人施打鎮靜劑。」

「非常抱歉。」

螢幕的另一側,有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男人的眼。

男人關上擴音器開關,閉上眼。此時,又再度回到深邃的海底。

靜靜坐在黑色椅子上,男人忽然想起過去。到底,有多少生命,從這監視器中消逝?

剎那間,從各個監視器傳來的規則心電圖的電子音,齊聲充斥男人的周圍。

第1章 橘色新館‧緊急狀況

12月14日 星期四 晚上十一點 橘色新館1F‧急診中心

傾盆暴雨中,疾駛的救護車紅色警示燈,劃破深夜的黑暗。

如月翔子睜著一雙大眼,觀察著平躺在她眼前的女性。每次咳嗽都會吐出少量鮮血,呼吸微弱,血壓低下,出血量應該相當大。發黑的血色,是靜脈血。恐怕是食道靜脈瘤破裂,必須盡快緊急進行內視鏡治療。翔子拉起冴子的手,默默地測量她的生命徵象,脈搏一三○,血壓八○/四○。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冴子小姐」翔子出聲呼喚,冴子毫無反應。翔子靜靜地抓住冴子的手腕,聽見冴子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聲,翔子鬆了一口氣。確認冴子的眼白部分輕微發黃,是B型肝炎還是C型肝炎?沒問題吧?到了醫院一定得做血液檢查。

車子內迴盪著警笛聲,滿是汽油味。過硬的椅墊,就像軍用吉普車的內裝一樣,車內環境很難稱得上舒適。因為職業的關係,翔子對救護車並不陌生,但隨車同行倒是第一次。雨滴打在救護車昏暗的車窗上。

看起來比椅子更硬的病床上,攤放著沾透了發黑血色的深紅色禮服。水落冴子,不久前還站在舞台上高歌的傳說中的歌姬。翔子耳邊縈繞不去的冴子的歌聲,剎那間像葡萄酒杯般碎落一地。

翔子是東城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ICU(加護病房)的護士。救護車上,她回想著方才發生的混亂。

醫院的年終聚會結束後,大家順路前往一家爵士樂酒吧「Black Door」續攤,同事小兒科護士濱田小夜被拱上台高歌一首後不久,站在舞台一旁的水落冴子吐血昏倒。翔子當時馬上衝上舞臺,並指示其他觀眾呼叫救護車,接著自己就這麼自然地跟著上了救護車。這突然起來的意外,讓人完全不知所措。

濱田小夜一臉茫然地望著翔子,翔子正觀察臉色蒼白的水落冴子,並且冷靜測量生命徵象。救護車內的無線電響起。

「這裡是東城大學醫學院,急診中心已經沒有病床,無法再接收病患,請前往其他醫院。」

翔子從急救人員手中搶過話筒。

「請問調度負責人是哪位?」

話筒另一端一陣沉默,對方探詢地問道:

「請問你是?」

「急診中心的如月。」

「翔子嗎?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

說話口氣變得親暱起來。

「會說這種冷笑話的,該不會是……」

「是我啦!我是佐藤。」

翔子心中暗自竊喜。急診中心的第三號人物,現在五十嵐副部長正停職中,佐藤實際上就是NO.2。醫生經歷八年,是急診中心的老手,也是急診中心的資深人員以及消化器官相關領域的專家,正適合救治這個病患。今晚真幸運。

「是佐藤醫生嗎?今晚是你這個急診專家值班,真是太幸運了。」

翔子的聲音亢奮起來,話筒那端的聲音則轉為困惑。

「你的幸運通常就是我的霉運。翔子妳怎麼會在救護車上?」

沒有直接回答佐藤的問題,翔子接著問道:

「真的沒有病床了嗎?」

「這次是真的,確實沒有病床了。剛才有人騎機車受傷,速水部長正在進行緊急截肢手術。只剩治療室的一個小角落還空著。真的很抱歉,無法再接收病患了。」

佐藤如此答道,接著又小聲詢問:

「不過,是什麼樣的病患?」

「食道靜脈瘤破裂。只要插入SB管(Sengstaken Blakemore tube,雙氣囊三腔管)就可以了。以佐藤醫生的技術,早餐前花個三分鐘就能處理完畢。」

佐藤陷入沉思。

「如果只是稍做處理,也不是不能接收……病患是朋友?」

「 ……應該是……吧。關係有點微妙。」

「男的?」

感覺到佐藤的口氣有些失望,翔子爽朗地否認:

「不是,女的。」

這樣啊,佐藤也爽朗地回答。翔子像機關槍似地劈哩啪啦說著:

「生命徵象低落,血壓八○/四○,靜脈瘤破裂血流不止。不盡早醫治,恐怕會有生命危險。佐藤醫生,請一定要治療她。」

話筒那邊稍有遲疑。翔子的請求並不過分,合情合理,但急診現場不會光是因為「情理」而有所動搖,不,是不可能動搖。翔子屏息以待。佐藤的口氣變了:

「ICU病房真的沒辦法,不過如果能找到一張治療後的空病,應該就沒問題?」

翔子立即回答:

「傍晚,橘色新館二樓的特別病房應該還空著。治療後後送到那裡就可以了。」

「病患是有點年紀的女士?二樓是小兒科,應該沒辦法吧?」

「沒關係,事態緊急嘛。」

「真是服了妳,沒問題吧?」

佐藤咕噥著,但最後還是答應了。

「OK,接收。妳都這樣說了,我如果還不接收她,之後應該會遭將軍白眼。截肢之後是SB管治療,今晚運氣真不好。」

「萬分感謝。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佐藤苦笑著。

「都不知道被你這句甜言蜜語騙了幾次了,這次我可不會再當真了。」

切斷通話,翔子愉快地告訴急救人員:

「東城大學急診中心,可以接收。」

「橘色新館嗎?瞭解。」

急救人員明快地回答。警笛高聲呼嘯,紅色警示燈光在車內閃爍著。

光線的律動也和漸漸衰弱的冴子的心跳同一頻率。替病人固定氧氣罩的急救人員,以讚嘆的眼光注視著翔子泛紅的臉。

救護車開至醫院入口處,紅色警示燈無聲轉動著,通知救護車的到來,灰色自動門打開。待命中的身穿藍色手術服、戴著紙口罩的ICU人員衝向擔架,翔子接著報告病患的生命徵象。

「脈搏一三○,血壓八○/四○,呼吸微弱,脈搏每分鐘20下,GCS是200。」

「做得好。」

佐藤稱讚翔子的同時也接過擔架。隨著護士的說話聲,藍色人陣奔向ICU。打算隨著其他人一同進去醫院的翔子回頭一看,濱田小夜以及陪著冴子的中年男子城崎茫然地待在救護車裡,翔子向二人招手。

「你們兩個發什麼呆?不用待在救護車裡了,快過來。」

兩人才急忙地從救護車上跑下來。

ICU治療室裡,傳來翔子不耐煩的吼叫聲:

「傍晚時特別病房不是還有一間空著嗎?」

電話那頭也不客氣地回應道:

「所以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那間病房明天已經有病患預定入住了。」

「權堂主任,這是緊急病患。無論如何,是否能先讓她住到明天早上?明天一早我會再想辦法。」

「這不是你的權責可以決定的,不要擅下斷言。病床調度是護士長和主任的權責,不是你一個小護士可以決定的。既然今天晚上小兒科病房的負責人是我,我說不行就不行。而且,小兒科病房本來就沒道理接收食道靜脈瘤破裂的病患。」

翔子氣得咬牙切齒。一板一眼的權堂主任是不會特別通融的。

「我知道了,我再詢問其他地方。」

翔子掛上電話,雙手緊按住話筒,深深地嘆了口氣。

「不行嗎?」

緊急內視鏡治療後,佐藤把SB管留置在病患體內,邊脫塑膠手套邊問。翔子重新打起精神,笑著回頭說道:

「權堂主任真是顆不知變通的石頭,如果今天是貓田護士長值班就好了。」

「但是今天值班的不是貓田護士長啊。事到如今才講這些都沒有用了,今晚是真的沒病床,總不能把病患丟在治療室不管。」

「我再試著找找看本館有沒有一小角空位。放心,我會負起全責。」

「拜託你囉,如月大神明。」

手插在白袍口袋,靠著牆壁的佐藤說道。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又加了一句:

「剛剛的生命徵象報高,妳又把GSC跟JCS(Japan Coma Scale)弄錯了,剛才說的數值是JCS喔。」

「糟糕,又弄錯了!」

翔子吐了吐舌頭,視線仍然毫無焦點。

「那GCS值呢?6分?」

「很可惜,正確答案是7分。算了,反正只要能辨別情況,用哪種都可以。」

翔子搖搖頭,「不行,要用對專業術語,否則又要被將軍駡了。」

「真恐怖真恐怖,千萬不要連累我。」

沒理會佐藤的話,翔子撥起電話,對著話筒那端詢問:

「五樓內臟統馭外科病房嗎?請問現在有空病床嗎?啊?我是ICU的如月……是,您說的我都明白,有病床嗎?沒有?我知道了,打擾了。」

翔子掛了電話,瞥了佐藤一眼,咕噥道:

「沒有病床,就早點說,我可沒時間聽別人囉囉嗦嗦發牢騷……六樓消化器官腫瘤外科病房嗎?請問現在有空病床嗎?……我想也是,我知道了……」

翔子看到站著發呆的濱田小夜,說道:

「別發呆了,快來幫忙。我從樓下往樓上問,你從頂樓開始往下問。」

小夜嚇了一跳,連忙拿起話筒。沒聽到指示就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還是那麼笨手笨腳。翔子一面在心裡遷怒小夜,一面對六樓護士討人厭的冷言冷語充耳不聞,接著撥打七樓的電話號碼。

這時,小夜突然喊道:

「翔子,他們說特別病房空出一間了。」

翔子驚訝地停住正要撥號的手指,看著小夜:

「空出一間?Lucky!真是聖誕奇蹟。那,是哪裡?」

「十二樓,神經內科病房。他們說是特別病房。」

「啊!是『天國之門』啊。原來如此,我都忘了還有那裡。」

翔子搶過小夜手中的話筒,一旁的佐藤也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第2章 染血將軍

十二月十五日 星期五 凌晨一點 橘色新館一樓.急診中心

橘色新館一樓。佐藤走過並排著ICU病床的觀察室,來到盡頭處,敲了敲部長室的大門。進來,一陣有氣無力的回答,敲一次就回答一次,看來今晚將軍的心情還不錯。佐藤稍微鬆了口氣,開門進去。

兩側厚重的辦公桌,黑皮革辦公椅,桌面上雜亂無章堆滿了各類文件。就好像過去的教授辦公室以及超越未來的時空拼湊交錯著,如果那張櫸木辦公桌象徵過去,象徵未來的就是放置在桌上的那架精巧的模型,一架銀色直升機。

牆上掛著十二台監視器。

只有左邊的螢幕正播放著色彩繽紛的電視節目。搞笑藝人渾身顫抖在嚴冬的泳池裡游泳。很熱鬧的場面,只是沒有聲音。這間辦公室就像是沒有聲音這種東西存在似的。

視線從左側色彩鮮豔的監視器向右移,就轉變成一排灰色螢幕畫面。中間十台監視器正顯示出ICU裡的十張病床,畫面中的護士和醫生們正不眠不休地醫治病患。最後才是右端的風景畫面。

灰色水泥地板上畫著一圈黃色圓環,是一幅凍結凝滯的圖像。目不轉睛地凝視,會發現遠處樹木枝葉隨微風搖動,才總算知道這是實況影像。

「佐藤,辛苦你了。」

寂靜中響起將軍的聲音。原本盯著監視器看的佐藤回頭答道:

「為了接收鈴木,已經把宮崎送到呼吸器內科。也按您的指示把做完右腿截肢手術的鈴木移送到二號病床,直接送入七樓整形外科的特別病房。」

速水閉著眼,抬起頭,輕聲自語道:

「宮崎已經送過去了啊!」

速水正含著一根棒棒糖,佐藤看著糖果棒慢慢地劃著八字。今晚的加倍佳棒棒糖是哪種口味的?

「嗯,還不賴,七十分。」

歷史最高分是七十五分,平均四十五分,七十分算是極好的成績了。佐藤鬆了一口氣,今晚將軍的心情似乎還不錯。是因為今天動了這場久違的外科手術嗎?就任部長後就常被管理工作綁住的速水,只要被迫離開手術現場就會很不高興。佐藤總是一面觀察速水的臉色,一面小心翼翼地報告。

「您手術期間,我接收了一名食道靜脈瘤破裂的病患。在治療室做了緊急內視鏡治療確認出血點後,已留置了SB管。」

速水睜開惺忪雙眼,看往監視器,尋找著。

「那個病人是幾號?」

「如您所知,今晚ICU滿床,已經移回病房了。」

速水似睡似醒地搖搖頭,像是點頭,又像是搖頭。不過看起來好像是無損原本的好心情。就在佐藤鬆了一口氣的瞬間,「混帳東西!」速水嘴裡的棒棒糖直線飛了出去。佐藤反射性想躲開,但為了保護身後的液晶螢幕,還是以自己身穿白袍的胸膛擋住棒棒糖子彈的攻擊。

速水站了起來,就像威脅獵物地咆哮著。是老虎,佐藤心想。

「急症病患治療後在病情穩定前都要片刻不得鬆懈地確實留意,這不是急診醫生最基本的常識嗎?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呆頭鵝!」

呆頭鵝已經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罵人用語。這個人應該頂多四十多歲而已,佐藤對這種聽不慣的罵人用語一頭霧水,伸手撥掉黏在白袍上的棒棒糖。

「您說的沒錯,我當時也認為滿床而打算拒絕。但被同在救護車上的如月強行送入,她說已經空出了一間特別病房,所以我就接收了。」

瞥了佐藤一眼,速水再次深深地坐回椅子上,抱著胳膊說:

「如月要負責嗎?那就可以少扣點分。不過會被一個女人擺佈,你也真是不爭氣啊!話說回來,是哪個令人佩服的病房會在三更半夜接收這種棘手病患?」

「十二樓,神經內科病房。」

「居然是極樂病房那麼乾脆就接收了我們的急症病患。」

「好像是剛好空出一間特別病房。」

「天國之門嗎?沒有好一點的地方?」

「其他地方都滿床了。」

「神經內科,如果值班的是個機靈點的傢伙倒也還好。」

速水打開電腦,登錄院內網頁打開值班表。看到值班表的一瞬間,速水就洩氣地說道:

「嘖,偏偏是田口!真糟。」

佐藤歪著頭不解地問:「田口醫生是講師吧!好像還是本院連續值班紀錄的保持者吧!」

速水看著佐藤:

「都快忙翻天了,他還有閒工夫搞那些瑣事,真的得好好稱讚他一下。」

「我跟神經內科的兵藤醫局長有點交情,他告訴我,田口醫生頗受好評喔,經驗又豐富,應該可以安心交給他吧!」

速水大笑:

「你說什麼?我跟田口同期,他的情況我可是清楚得很。那傢伙是因為討厭看到血才選了跟手術最沾不上邊的神經內科啦!你認為這樣的傢伙要照顧一個食道靜脈瘤破裂大量吐血的病人,會發生什麼情況?」

速水靠著椅背,抱著胳膊閉上眼,平靜地對佐藤說:

「算了,反正也沒其他辦法了。不過以後別忘了,接收急症病患時,如果當下沒有病床,可以把情況最穩定的病人轉到普通病床,這是急救的不成文常識。如果忽視這個基本概念,最後吃虧的還是你自己。例如……」

速水睜開眼睛,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緊急呼叫器紅燈。在佐藤眼裡,那深沉的暗紅色就像是快腐爛的草莓。速水指著的瞬間,腐爛的草莓就重生得宛如剛摘採下般鮮紅。信號燈開始閃爍,警報聲響起,護士的聲音隨之傳來:

「速水醫生,院內緊急呼叫。來自十二樓的特別病房,天國之門。」

「知道了。」

速水站了起來,輕聲回答道。

佐藤瞬間有種莫名的惶恐。就是拜這種不合常理傳說的累積之賜,才會有所謂的速水神話,誰都無法忤逆速水,這就是將軍之稱的由來。

披上白袍的速水手握門把,轉身問道:

「佐藤,發什麼呆?你打算讓部長我一個人去擦屁股?」

佐藤急忙跟在速水身後。像是被裝盛在綠色紗羅中的豔紅草莓,就這樣被留置在原地。

電梯裡,佐藤口頭回答了速水的問題。

「病患的狀況如何?」

「女性,昏迷指數GCS七分,確定有肝硬化,也有黃疸的情況。」

「真是粗糙的報告吶。該不會,連資料都沒確認就向上彙報了?」速水斜眼瞪著說道。佐藤嚇得汗毛直豎。

「不,沒那回事。」

病患轉科後,佐藤就把資料從大腦的資料庫中刪除了,現在只能靠模糊的印象再從資源回收桶把資料翻出來。

「我記得,膽紅素是十二,LDH三十二。」

「混蛋!LDH是三十五吧!還有如果疑似肝硬化,也要報血小板數啊!」

一時閃神,即使佐藤拚命在大腦的資源回收桶中尋找,也想不起血小板數值的資料,Hb值低下倒是有印象。速水聳聳肩膀:

「血小板五萬二千,你的診斷沒錯。不過成績是三十分,不及格。」

知道就別故意刁難我啊!佐藤心中抱怨著。不過,才那麼短的對話就能比我更正確掌握資料……佐藤很沒勁,也對自己淺薄的醫療能力感到絕望。在這緊張又急迫的情況下,佐藤愛說笑的習慣,讓他不禁脫口而出:

「肝好像『乾』了。」

速水敲了佐藤的頭。

打開門,帶有血腥味的士兵正朝距離天堂最近的極樂病房趕去。年長的軍護士、值夜班的丹羽主任正等著將軍的到來。

「特別病房,一二三四號房。」

「我知道,天國之門嘛!」

速水和佐藤快步趕赴戰場。急診醫生是不奔跑的,如果不以自己為定點,就會錯過時時刻刻發生的變化。

敞開大門的病房傳來女人的嘶吼聲。才踏入病房,佐藤就嚇了一跳。

身體瘦弱的女子發狂般地怒吼著,明明到剛才為止都還很溫順,現在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她從嘴裡吐出一根咬爛的的香腸,但仔細一看,這個如野獸般吼叫的女子竟然把SB管咬斷了。

兩名男子正將她的上半身按壓在床上,女子的身體才剛碰到床,馬上就把兩名男子彈開。她身邊還有兩名女子,正一人抱著病患的一條腿。只是,四人再怎麼樣都敵不過一隻張牙舞爪的野獸。那股力量究竟藏在那纖瘦身體的什麼地方?

速水雙臂交抱,說道:「看起來很困擾的樣子呢!燈籠先生(譯註:比喻一個人像白天的燈籠般毫無用處),要不要我幫忙啊?」

拚命把冴子按回床上的田口抬起頭。

「別開玩笑了,趕快幫我想想辦法!」

「喔。」

速水頭也不回,指向背後的丹羽主任,指示道:

「鎮靜劑Rohypnol一支,二十毫升直接靜脈注射。」

丹羽主任聽罷迅速奪門而出。

因為鎮靜劑的效果,病房終於安靜了下來。

「佐藤,去把SB管拔掉。」

「可以拔嗎?」

對著一臉不安的佐藤,速水大笑道:

「白癡,被咬斷的管子就算繼續插著,也沒什麼用吧!」

「可是,萬一又出血…… 」

「那再重新插管就好了。再說,也已經沒出血了。」

佐藤戰戰兢兢地拔掉SB管。

橘色粗管一下子就被拔起來了,上面雖然黏有凝血塊,但的確已經不再出血了。冴子激烈的喘息聲慢慢平靜了下來,表情也變得平穩。速水問佐藤:「輸了幾單位血?」

「五單位。」

「準備十單位全血。先直接輸五單位,明天早上再輸五單位。輸血時暫停打加了止血劑的點滴。」

丹羽主任記下速水一連串的指示。速水看著田口露出笑臉:

「好久不見,上次麻煩你了。」

「我什麼時候幫過你了?」

「就是久倉先生那個闌尾炎術後的爛攤子啊!」

田口一臉驚訝地看著速水:「你記性也太好了吧!居然還記得超過三年前的事。」

「我對愛發牢騷的人實在是毫無辦法啊!那次真多虧了你幫忙。」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就別提了吧!倒是這名病患要怎麼處理?」

「三更半夜為了一個需要鎮靜的病患,就把急診中心的部長叫來,你們到底是在想什麼啊?鎮靜不是你的專業嗎?」

「叫速水部長過來是因為病患把SB管咬斷了。不過,我的確沒有替吐血病人打鎮靜劑的經驗,真是麻煩你們了。」

「果然是最討厭見血的燈籠先生啊!我想就把病人暫時安置在你這裡,不會再吐血,也不用再插SB管了,只要輸血就沒問題了。我今晚值班,有情況我會立刻趕來,可以嗎?」

田口嘆了口氣。接著速水直截了當地說道:

「天國之門是VIP病房,配這位有著極樂鳥之稱的名歌手病患還真是剛剛好啊!」

「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就不好拒絕了……」田口一臉嚴肅地回答道。

速水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田口稍微猶豫了一下,接著小聲說:「Cross-Matching是值班醫師的工作吧?」

速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喔!是這件事啊!讓佐藤準備就行了。對吧?佐藤,就當作是贖罪吧!」

「Cross-Matching的話是小事。」

佐藤點頭答應,田口聳聳肩。速水接著說:「這下可以先放心了。我也可以還你人情,真是一石二鳥啊!總之,這裡就拜託你囉!討厭見血的燈籠先生!」

「拜託,請不要再用這種上古時代的外號叫我了!」

對於田口的抗議,速水大笑道:

「原來,你比較喜歡別人叫你牢騷先生啊?」

翔子默不作聲地聽著田口和速水的對話。

「那麼,我回去了。」

速水自言自語道。經過翔子身邊時,輕輕拍了拍翔子的肩膀:

「辛苦了。如果沒有妳的判斷,這名病患應該沒救了,你做得很對。不過是咬斷了SB管而已,真多虧了妳,病患才好轉。所以別那麼沮喪了,這可一點都不像妳了啊!」

速水笑著說完就離開了。翔子垂下頭,佐藤悄悄看了她一眼後追上速水。翔子背對著田口和小夜,凝視窗外,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田口對著翔子的背影說道:

「辛苦妳們了,妳們也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就是值班醫師的工作了。」

小夜和翔子有禮地對田口鞠了躬,就離開了極樂病房。

目送二人離去的背影,田口從胸前口袋取出一封信,心不在焉地望著昏暗的窗外。然後,他拿出信封裡的信紙,視線落在上頭。

「急診中心的速水部長與醫療器械代理店Medical Associates有勾結,請調查VM社的心臟導管的使用頻率。ICU的花房護士長是共犯。」

這是投到田口院內信箱裡的匿名告發信。

電梯前,小夜問翔子:

「我們這樣就走了會不會太不負責任了?」

翔子笑著說:

「交接完畢就交給後方負責了。如果老是這樣操心,也沒法在ICU撐下去吧!」末了,翔子又小聲加了一句,「沒問題的,因為今晚是速水部長值班。」

速水,這個名字才剛說出口,翔子腦海裡就迴響起咬斷SB管的冴子的歌聲,那彷彿從地底傳來的沙啞低沉歌聲。那時在舞台上報出的曲名是《狂想曲》。

歌聲的片段裡,男子的聲音和自己的感情糾纏在一起。

──對不起,我無法回應如月小姐的感情。

感情又甦醒了過來。我想殺了他,如月無聲地叫喊著。黑暗的感情碎片和男子的臉龐,與不和諧音重疊。

翔子忽然不想讓小夜聽到自己說的話,因為自己的感情已經支離破碎了。恰巧此時響起了電梯開門聲,翔子這份微不足道的心願似乎能夠實現了。

第3章 承諾的空隙

十二月十五日 星期五 早上八點三十分 橘色新館一樓.急診中心

六個小時後,十二月十五日星期五,早上八點三十分。

橘色新館ICU病房,別名,將軍的戰場。早上交接班時,如月翔子受到花房美和護士長的叱責。

「昨晚的事在各病房都引起了軒然大波,一個非值班護士插手病房的床位管理成何體統?聽說最後還硬把病人塞到天國之門?不但二樓的權堂主任勃然大怒,極樂病房的白石護士長也提出了嚴正抗議……」

「非常抱歉,但當時也不能就這麼丟著不管。」

翔子低頭道歉,花房護士長像鶴一樣筆直地伸長著脖子搖了搖頭。

「妳還辯解?醫院如此注重ICU人員配置,就是為了因應這種情況,但妳卻在夜班時間把重症病患強行推給一般病房,實在是說不過去,別人也會以此指責ICU功能不健全。我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只能一再道歉。」

花房護士長今年四十多歲,但從外表幾乎感覺不到她的真實年齡。無懈可擊的出眾儀表,氣質典雅,雍容華貴。現在卻從她口中,傳出如此令人難以想像的嚴厲責備。

真倒楣,翔子心裡囁嚅著。在旁邊的久保主任尖聲地落井下石:「沒辦法啊!如月小姐理想崇高,一定希望能救助所有病人跟傷患吧!真不愧是本醫院最忠於南丁格爾誓言的護士啊!」

醫院裡瀰漫著緊張的空氣。將近三十歲的久保主任,像用相同模型製造出來的人偶,渾身散發出和花房護士長相同的氣氛。

翔子抬起頭,瞪著久保。

「我誤會妳了嗎?」

久保聳聳肩。

「不用那麼認真吧,我可沒打算妨礙如月小姐,妳愛怎樣就怎樣,隨便妳!」

久保瞥了花房護士長一眼,語調低了下來,說:「不過,我希望妳追求理想最好能以不為我們帶來麻煩為原則。」

「我不明白救助病患為什麼會為前輩們帶來麻煩?」

翔子的話被花房護士長打斷。

「對前輩說話為什麼是這樣的措辭?完全沒有在反省嗎?你聽不出來久保主任其實是在袒護妳嗎?妳要把ICU病患轉入其他病房,本來就該跟負責夜班的久保主任商量。久保主任現在是對妳的越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啊!」

翔子咬著嘴唇。昨天晚上,久保主任冷眼旁觀著翔子打電話給所有病房,一句話都沒說。所以,今天翔子並不是不說,而是說不出口。

翔子轉往花房護士長。

「所以,護士長的意思是,應該對食道靜脈瘤破裂患者視而不見?」

「如月,請妳注意妳的說詞。花房護士長並沒有說這樣的話。」

久保對翔子說道。只是翔子沒理會久保,繼續追問著花房護士長。

「花房護士長,您覺得昨晚我該怎麼處理?」

花房護士長彷彿被翔子的氣勢壓倒,向後退了一步,回答道:「妳自己想。」

「如果我沒那麼做,患者會沒命的。大家都這麼說。」

花房護士長盯著翔子看,視線就像看著水槽裡的魚一樣冰冷。

「無論速水部長再怎樣誇獎妳都是沒有意義的。速水部長是醫生,如月小姐是護士,而妳的頂頭上司是我。妳昨晚的行為是身為我的部下的越權行為,妳還沒資格干涉病床管理。想做這種事,等妳升職了再說。」

翔子不由得臉頰發熱。花房告訴翔子:「看來無論我怎麼說妳都聽不進去,沒辦法,只好讓妳學會什麼是現實。這件事我會向風險管理委員會報告。妳就等著接受調查!」

這些超出翔子預期的話,讓她嚇得無言以對。腦海裡,浮現身穿皺巴巴白袍的田口的身影。一群看不出長相的白袍身影包圍著田口,一起用毫無感情的視線注視著翔子。

連忙趕跑稍稍害怕的念頭,翔子囁嚅道:「要調查就來吧!不怕,我又沒有做錯事。」

花房護士長的話就像一根刺穿透翔子的心。花房發現稱讚翔子的,的確是速水。

早晨交接班完畢後,翔子獨自坐在桌前。因為花房命令她完成一份給風險管理委員會的報告書,用來交給總護士長室。

翔子望向窗戶另一邊正在進行的治療,手不停地擺弄著鉛筆,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

這時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翔子一回頭,看見森野彌生的笑臉。想起昨晚忘年會上她那身曼波魚的裝扮實在是惟妙惟肖,不禁笑了出來。

森野彌生是早翔子五年進醫院的前輩,跟久保主任同期,二人的性格卻截然不同。討厭翔子的久保以及任何事都會給予援助的森野;一臉冷峻的久保以及全身散發著茫然氣息的森野;一個精瘦,一個豐滿;一個新月,一個滿月。

「真是飛來橫禍啊!」

看到森野的笑臉,翔子放鬆了起來,嘆了口氣說:

「人倒楣的時候,連喝水都會嗆到。」

「別放在心上,妳救了一條人命呢,如月真棒!」

說完,森野偷瞄了翔子一眼後繼續說道:

「不過,如果不做周到點,那就…… 」

「對不起。」

翔子低下頭。森野微笑道:

「今天倒是出乎意料地坦率呢。不是要你道歉,只是剛才欣賞到久違的『如月挨罵短劇』,算是我賺到了。我還想跟你道謝呢!」

彷彿無形的壓力從肩上卸了下來,翔子自然地笑了開來。

「那,等一下我要收門票費了喔!」

森野瞪著翔子看。

「馬上就得意忘形了,這可是妳的缺點喔!」

森野笑著說,隨即擺出嚴肅的臉孔。

「不過,我還真沒料到會要妳去什麼風險管理委員會。雖然最近可能真的管得比較嚴,但花房護士長最近也有點過分神經質了。」

翔子點了點頭。她很清楚醫院高層神經緊繃的原因──巴提斯塔醜聞。今年初東城大學附屬醫院爆發的醜聞使得醫院信譽急速下滑。即使是事隔一年的現在,社會上的輿論壓力逐漸減弱,雖然表面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潮洶湧。醫院人員對於任何言談中所隱隱透露出的非難之意都特別敏感。這些非難導致院內就診患者數量逐步減少,也使得醫院營收下降。而承受巨大赤字之累的橘色新館會成為院內的攻擊箭靶,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必然的結果。

看著面露不安的翔子,森野繼續說道:「花房護士長雖然威脅妳要接受調查,但放心,風險管理委員一般不會直接詢問本人的。」

「真的嗎?」翔子看著森野問道,森野笑著點點頭。

「這是當然的。風險管理委員會不是制裁錯誤的組織,而是為了使人從錯誤中吸取教訓避免再犯相同的錯誤而設立的組織。目的不在個人攻擊,所以不詢問個人正是委員會的國際標準。」

「原來如此。那為什麼花房護士長要說那種話?」

森野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後才小聲回答:

「那是因為,有關新制度,越是上面的人越是不能理解啊!」

從言辭的細膩處,就讓翔子覺得,森野並不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很溫柔。接著翔子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天國之門,到底是什麼啊?」

森野陷入沉思,她也觀察著翔子的表情,確認她問話的認真程度。

「妳在醫院也邁入第三年了,也許該是知道醫院祕密的時候了。」

森野把視線從翔子身上移開,瞄了一眼牆上的日曆。這時候,背後傳來兩聲乾咳,一回頭,就看見久保主任抱著胳膊站在那裡。

「森野,妳好像很閒喔?如果找不到事情做,要不要我幫妳找?」

森野縮著頭,「咻」地一聲,瞬間不見蹤影。接下來,遠處馬上傳來聲音:「久保主任,我去臨床檢查室拿六號病床高木先生的緊急檢驗結果。」

明明身材胖嘟嘟的,這種時候動作倒是敏捷得驚人。久保主任瞪了翔子一眼,隨即走向監控室。

翔子的視線再次落到報告書上,一邊回想昨晚的事一邊心想:「希望極樂鳥降臨天國之門不是什麼壞預兆。」

翔子瞥見,速水匆匆披上白袍,快步離開房間。

 

電梯門一開,眾人熱切的視線就朝速水投射而來。十二樓病房,平日如涅槃般寂靜的極樂病房也吵雜了起來。昨晚照護患者的那名年長護士依舊穿著白衣。果然不妙,大概跟酒精脫離不了關係,速水的第六感如此猜測著。護士說道:

「從鎮靜狀態中甦醒後就開始鬧,完全失控。」

病房內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混雜著被關在門後的「野獸」含混不清的喊叫聲。

速水朝天國之門一二三四號房走去。

門才打開,就忽然迎面飛來一只餐盤,輕巧躲開的速水,環視整個病房。一隻「野獸」目露凶光,怒瞪著速水,就像是要撲上去撕咬速水的喉嚨。白石護士長害怕地靠著牆,速水用眼神跟白石護士打個招呼。

「昨晚真抱歉,讓妳承受花房護士長的抱怨,我是來道歉的。」

「速水醫生,這名患者,現在這種情況是不是還是由ICU接收比較好呢?」

白石護士長聲音顫抖地說。

「沒那個必要吧!這名患者的問題是田口醫生的專業領域,現在先請主治醫生來一趟吧!」

護士立即跑出病房聯絡。速水和白石護士長仍舊緊盯著冴子,在這充斥著緊張氣氛的沉默中,兩人一動也不動。

田口一上樓,速水就迅速地交代患者狀況。田口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冴子閒聊,一邊拿出一瓶「特製安培瓶」的紅酒遞給冴子。速水對此感到驚訝卻也覺得佩服,沒想到平時傻呼呼的田口,關鍵時刻還是很有膽量嘛!

速水回憶起當初賭上極少零錢和微小自尊的畢業紀念麻將。記得當時因為田口最後一副牌靠紅中打出了國士無雙反敗為勝,讓速水嚐到前所未有的懊悔滋味。

對於認為這種作法違反院內規定的白石護士長,速水反駁道:「急性期讓病患攝取平日飲用的酒精的風險,和不准病患喝酒導致她抓狂的風險,兩者相比之下前者可以說是不得已下的權衡之計。田口醫生和我會共同負起全責,所以就暫且採取這個方法吧!」

白石護士長不悅地回答:「那請你記住我曾明確表示極不贊同這種處理方式。」

「當然,我一定會記住。」

速水爽朗地笑了出來,並對白石護士長重新評價。嚴守規定,跟松井總護士長屬於同一類人。

田口扭開紅酒的瓶蓋,遞給冴子,彷彿等得不耐煩似的,冴子一把搶過酒瓶大口灌了起來。眼中的凶光也逐漸消失,病房內籠罩著奇妙的寂靜。

田口和速水坐在椅子上進行討論,護理站裡的護士比平時更多,卻比平時更安靜。儘管以往院內這段時間屬於閒散期,但大家仍然會為資料紀錄或點滴整理等瑣碎工作忙碌不已。偷看速水的護士們的視線,就像水面反射出的點點光芒般令人不耐。

速水說:「從轉送到後方病床起,ICU就卸下責任了。因為食道靜脈瘤破裂已經獲得控制,所以在責任上ICU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剛才的發作屬於酒精戒斷譫妄,神經內科的田口講師來擔任主治醫生正是最佳人選。」

「話雖如此…… 」

田口看似毫無辦法地看著速水,速水聳聳肩。

「但我還真的有點驚訝呢!我呀,可是很喜歡她的歌喔!」

「她這麼有名嗎?」

速水點點頭。

「她可是現在的當紅歌星呢。你也聽一下流行歌曲嘛,我借你CD啦!總之,以歌迷的身分來說我是深感遺憾,而以ICU的工作來說也到此結束了。如果又吐血的話就叫我,我會馬上趕過來……」

速水促狹地笑著說:

「預定連輸三天血,由我們負責。這樣就算互相扯平了吧!」

不等對方回答速水快步走向樓梯,田口的聲音追了上來:

「再吐血,我就把她送回ICU喔!」

速水抬起一隻手,算是無言的應允。速水的身影一消失,原本像尖峰時間的地鐵月台的護理站,人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留在原地的田口,只能悠悠地嘆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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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醫院院長委託的田口醫生,心不甘情不願地著手進行調查,卻又面臨院內各派系的為難,加上醫院內每日不斷發生的意外狀況,以及謎樣的新人護士姬宮,都讓事態變得更加複雜。此時,厚生勞動省的白鳥堂堂登場,他又會替田口醫生的調查增添多少麻煩的情況呢?

而絕頂聰明、一心想導入救命直升機系統的速水醫生,真的涉及賄賂一事嗎?

作者簡介

海堂 尊KAIDOU TAKERU

1961年出生於千葉縣,畢業於日本大學醫學部,現職為醫生。處女作《巴提斯塔的榮光》榮獲第四屆「這個推理小說真了不起!」大賞第一名;此書出版後旋即登上暢銷寶座。作品改編為日劇和電影後,亦有佳績。

譯者簡介

王俞惠

輔仁大學日文系畢業,現為專職日文譯者、編輯。譯作有:《再起動》(合譯)、《腦能量整理術》等書。

E-mail:cathytwo.wang@gmail.com

白色榮光:染血將軍的凱旋
作者:海堂 尊
譯者:王俞惠
出版社:大智通文化行銷(股)公司
出版日期:2011-08-30
ISBN:9789866364372
定價:2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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