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高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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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第一章】開局就是送命題

【第二章】答成這樣要是能拿分,我砍頭慶祝

【第三章】這種十字路口,他們更想原地站到去世

【第四章】誰有翻譯軟體?

【第五章】你今天縫娃娃了嗎?

【第六章】我是BUG?考生?還是NPC?

【第七章】有一種關係叫誰都別放過誰

【第八章】你抽菸嗎?我不抽菸

【第九章】為了給手機充電,稍微弄出點動靜

【第十章】降龍十巴掌,掌掌靠臉扛

試閱內容

【第一章】開局就是送命題

雪下了四個小時,沒有要停歇的跡象。

這是一間荒山小屋,牆上掛滿了獵具,蟲蛀的長木桌擺在正中央,桌邊圍坐了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還夾帶了一名老外。

屋裡很冷,所有人都沉著臉發抖,卻沒人起來生火,因為桌上的老式收音機正在說話。

【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五點三十分】

【離考試還有三十分鐘,請考生抓緊時間入場。】

收音機聲音沙啞,帶著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特有的電流聲,孜孜不倦地鬧著鬼。

這已經是它第二次播報了,第一次是在三小時前說「歡迎來到003712號考場」,直接把一位老太太歡迎到昏過去,至今都沒緩過來。

至於另一個不聽指令企圖強拆收音機的人……拆完電池盒的那一刻,他就中邪般地衝了出去,五分鐘後屍體跟著屋頂的積雪一起滑了下來。

那之後,再也沒人敢碰這東西。

【請還沒入場的考生儘快入場,切勿在外逗留。】

整段話循環播放了三遍,屋內一片死寂。

許久之後,有人輕聲問:「又發指令了……怎麼辦?它怎麼知道有人在外面逗留?」

眾人臉色難看,沒人回答。

又過片刻,坐在桌首的人很不耐煩地問:「所以誰還沒進來?」

這人燙了一頭微捲的土黃雞毛,身材精瘦,個頭中等。兩條膀子紋成了動物園,看不出是驢是狗,但架式挺嚇人的。

旁邊的人瑟縮了一下,答:「老于。」

「哪個老于?」

「進門就吐的酒鬼,帶著兒子和外甥的那個。」答話的人朝牆邊努了努嘴,小心翼翼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牆邊有一張破沙發,躺著那位外甥。那是一位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個子很高,模樣極為出挑,扶著上門框低頭進屋的時候,跟身後的山松白雪渾然成景。不過,他從進門起就臭著臉,顯得有點倨傲。

據喝多了亂抖戶口本的老于說,外甥名叫游惑。

「他剛回來沒幾個月,趁著假期抽了個空,來哈爾濱找我。本來明早就要送他去機場的,唉……都怪我!喝多了沒控制住量!」

老于一頓送行酒把自己喝飄了,仗著夜裡人少,在大街上蛇行。

兒童醫院前面的人行道上,不知誰放了一堆銀箔紙錢,老于蛇行過去的時候沒穩住,一腳踩在銀箔堆裡,然後天旋地轉,連兒子帶外甥地被打包送到了這裡。

進這間小屋的時候,他還沒緩過那股暈勁,「哇」地吐了游惑一身。吐完老于就嚇醒了酒,誠惶誠恐,不敢跟游惑說話。

來這裡的人都是在大白天裡活見鬼,毫無準備。只有那位叫Mike的老外背包裡有套乾淨衣服。

游惑換上之後就遠離眾人,窩在沙發上再沒吭聲,似乎睡過去了。

越過擋臉的手臂,可以看到他右耳戴著一枚耳釘,映著屋內的油燈和屋外的雪色,亮得晃眼。

天應該是黑了,但漫山遍野都是雪,襯得外頭依然有亮色。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驚慌地看向櫥櫃,手機的時間在這裡變得混亂,只有櫥櫃頂上的鐘能告知時間,「快六點了,那個老于會不會……」

砰砰砰!話沒說完,屋門突然被拍響。

眾人驚了一跳,瞪眼看過去。窗戶上的雪被人抹開,老于那張大臉抵在玻璃上,用誇張的口型說:「是我啊,開門。」

眾人微微鬆了一口氣,還好,趕在六點前回來了,沒有送命。

進屋的兩個雪人正是老于和他兒子于聞。

「外面怎麼樣?」大家急忙問。

老于原地抖了一會兒,用力搓打著自己的臉,又打了打兒子,終於暖和了一點,「我兜了一大圈,沒用!不管往哪兒走,不出十分鐘,準能看到這破房子橫在面前,走不出去!」

「有人嗎?或是別的房子?」

老于搖頭道:「沒有,別指望了。」

眾人一臉絕望。手機沒信號,時間混亂,樹都長一個樣,分不出東南西北,什麼都沒有。

這就是他們現在的處境。

喔,還有一臺收音機,吵著鬧著讓人考試、考試。

考你娘的試。

老于前腳進門,收音機後腳就響起了沙沙聲。一個下午的時間,足以讓大家產生條件反射,眾人當即閉嘴,看向收音機。

【考生全部入場,下面宣讀考試紀律。】

剛入場的老于和于聞相繼嚥了口唾沫。

【考試一律在規定時間內進行。】

【考試正式開始後,考生不得再進入考場。考試中途不得擅自離開考場,如有突發情況,須在監考者陪同的前提下暫時離開。】

【除了開卷考試以外,不得使用手機等通訊工具,請考生自律,保持關機。】

【考試為踩點給分,考生必須將答案寫在指定答題卡上(特殊情況除外),否則答案作廢。】

收音機說完,再度歸於寂靜。

片刻之後,屋子裡「嗡」地掀起了一陣議論。

「監考是誰?」

「還有開卷?」

「答題卡又是什麼東西?」

「還研究起來了?你們瘋了?」紋身男摸著一把瑞士軍刀,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不然怎麼辦?」大肚子女人哭過的眼睛還沒消腫,輕聲說:「別忘了之前那個人。」她指了指屋頂。

紋身男想起那具屍體,臉也白了。他僵了片刻,終於接受現狀,捏著瑞士刀朝這邊招了招,「小鬼。」

于聞左右看了看,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叫我?」

「對,就是你。來,坐這兒。」紋身男拍著離他最近的空位。

「我……」于聞轉頭看了一眼他哥,發現他哥依然死在破沙發上。他很識時務地嚥下髒話,說:「我十八歲。」

更何況那紋身男頂多也就二十五、六歲,哪來的臉管別人叫小鬼?

「稱呼無所謂!」紋身男有點不耐煩,「坐過來,我問你,你是學生嗎?」

于聞:「算是吧。」

紋身男皺著眉說:「你會考試嗎?」

老于條件反射地說:「他會啊!他就是考試考大的!」

「你可以閉嘴嗎!」于聞對著酒鬼老子總是不客氣。

但他呵斥完親爸一轉頭,發現屋裡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著他。

「……」于聞斟酌了一下用詞,說:「我六月剛考完大考,玩了三個多月,已經……嗯,已經不大會考試了。」

大肚子女人驚慌了一下午,勉強衝他笑了一下,「那也比我們強。你才三個月,我們早就忘光了。」

「不是。」于聞覺得有點荒誕,連害怕都忘了,「你們平時不看小說、不看電影嗎?鬧鬼時候的考試能是真考試?那肯定就是個代稱!」

「代什麼?」

于聞翻了個白眼,「我哪知道,反正鬼片都是死過來死過去的,誰他媽會在這裡考你數理化啊?這房子教育部建的?」他光說還覺得不過癮,意猶未盡加了句:「呵。」

那位死在沙發上的表哥終於被他「呵」醒了。

于聞轉頭看過去。

就見游惑坐起身,半睜著眼掃過眾人,然後悶頭揉按著脖子。他踩在破木地板上的腿很長,顯得沙發更加矮舊。

時間彷彿是掐算好的,在他終於放下手抬頭的時候,櫥櫃上的鐘「噹噹」響起來,六點整。

收音機的電流聲又來了。

【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六點,考試正式開始。】

【再次提醒,考試開始後,考生不得再進入考場,考試過程中不得擅自離場,否則後果自負。】

【考試過程中,如發現違規舞弊等情況,將逐出考場。】

【其他考試要求,以具體題目為準。】

它叨叨著威脅了一通,停頓了兩秒,繼續說。

【本場考試時間:四十八小時。】

【本場考試科目:物理。】

于聞:「……」

【現在分發考卷和答題卡,祝您取得好成績。】

收音機說完最後一句,又死過去了。

于聞:「……」天殺的考卷和答題卡不是應該先發嗎?

大肚子女人低低叫了一聲,驚慌地說:「這面牆!」

她說的是火爐子上面那堵牆,之前這塊牆面上除了幾道刀痕之外,空空如也。現在卻多了幾行字——

題目:一群旅客來到了雪山……

本題要求:每六個小時收一次卷,六小時內沒有踩對任何得分點,取消一人考試資格,逐出考場。

這兩行字的下面是大段空白,就像考卷上留出的答題區域。

這叫什麼題目?問什麼?答什麼?眾人都很茫然。

別說六小時,就是六百個小時,他們也不知道得分點怎麼踩。

就在這時,一陣冷風裹著雪珠灌進屋,劈頭蓋臉砸得大家一個哆嗦。

他們循風看過去,就見游惑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窗邊,打開了半扇窗。

「你幹什麼?」紋身男怒道。

游惑一手插在長褲口袋裡,另一隻手正要往外伸,聞言回頭瞥了一眼。可能是他目光太輕的緣故,總透著冷冷的嘲諷和傲慢。

紋身男更不爽了,「開窗不知道先問一聲?萬一出事你擔得起?」

「你誰?」游惑丟下兩個字便不再理他,兀自把左手伸出去。

老于忍不住了,拱了拱兒子,低聲慫恿:「你問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老于總顯得很怕這個外甥。

于聞喊道:「哥,你在幹麼?」

游惑收回左手,朝他晃了一下,總算給了個答案,「試試逐出考場什麼後果。」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因為殷紅的血正順著他的手指流向掌心,因為皮膚白的緣故,顯得愈發觸目驚心。

他隨意擦了一下,又在窗臺上挑挑揀揀,拿起一個生銹的鐵罐丟出窗外。

眾目睽睽之下,鐵罐在瞬間瓦解成粉,隨著雪一起散了。

這時再看牆上的「本題要求」,每個人的目光裡都充滿了驚恐。

牆邊,游惑把窗戶重新關好,目光一一掃過他們的背影——

唯一跟考試沾得上邊的于聞,他再瞭解不過。這位同學高中三年周旋於早戀、聚眾鬥毆、偷偷上網,公務繁忙,還要抽空應付高頻率突發性中二病,目前尚未脫離危險期。

物理?指望他不如指望狗。

至於其他人,老、弱、病、孕,還有小流氓,五毒俱全。

開局就是送命題。

游惑把牆角裝炭的鋁盆踢過去,老于小心翼翼地生了火,映得爐膛一片橙紅。

于聞蹲在爐邊,垂頭喪氣地往爐裡扔木枝。

火光搖晃,他悶悶地看了一會兒,覺得臨死前有必要找人聊聊感受。結果一抬頭,就見他哥站在旁邊烤手,一副興致缺缺的冷淡模樣。

于聞考慮了兩秒,決定還是安靜地死。

「欸,那什麼。」老于突然出聲。

游惑朝那邊掠了一眼。

「不知道怎麼稱呼妳。」老于拍著大肚子女人的肩,「妳挺著肚子呢,怎麼能在這發呆受凍呢?太不講究了,過去烤烤。別受了寒氣,回頭弄個兩敗俱傷。」

于聞在旁邊小聲嘀咕:「還兩敗俱傷,會不會用成語?」

老于拍了他一巴掌,抬頭就見大肚子女人眼淚啪啪地往下掉。他嚇了一跳,「幹什麼?這是怎麼了?」

女人低低哭著,「有沒有命生還不知道呢。」

話雖如此,她還是挪了椅子坐到火爐邊。

女人哭了一會兒,終於停了。她鼻音濃重地跟老于說:「對了,叫我于遙就好。」

老于努力哈哈了兩聲,寬慰道:「沒想到還是個本家,我看妳跟我外……」

他餘光瞥到游惑在看他,舌頭掄了一圈改道:「兒子差不多大,挺有緣的,回頭出了這鬼地方,我們給妳包個大紅包沖沖晦氣,保證母子平安。」

紋身男陰沉著臉咕噥了一句:「都他媽這時候了,還有興致聊天呢?操!」

眾人聞言面色一僵,四散開來,在屋子各處翻翻找找。只不過其他人是奔著題目去的,紋身男奔的是各式防身獵具。

游惑站著沒有走開,他烤暖了手,在寫著題目的牆面上輕抹了幾下,又低頭撥著爐臺上的雜物。

那上面擱著幾個瓶瓶罐罐,一堆發黑的硬幣,幾塊形狀奇怪的卵石,七零八落的雞毛,甚至還有不知哪個世紀遺漏的發霉奶嘴。

于聞看游惑沒走,也沒敢亂動。

他記起大考前老師叮囑過的話,讓他們沒有頭緒的時候就多讀幾遍題目。於是他就杵在牆壁前,反覆咕噥著。

「一群遊客來到雪山……」

「遊客……」

「雪山……」

「嘶──」念完一回神,發現屋裡格外安靜,所有人都屏息看著他。

于聞:「我就念念。」

老于有著傳統家長都有的毛病,人多的時候,希望孩子當個猴兒,「想到什麼了嗎?說說看?」

于聞翻了個白眼,「沒有。」

眾人滿臉失望,又繼續翻箱倒櫃。

只有紋身男不依不饒,他懷疑地打量著于聞,「真沒有?別是想到什麼藏著掖著吧?」

于聞:「我幹麼藏著掖著?」

紋身男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弄得人很不爽快,「行吧,最好是沒有。」

這小流氓可能威脅人威脅慣了,句句不討喜。說完又轉頭去翻獵具了。

于聞無聲地伸出一根中指,心想:傻比。

此同學大考前剛成年,正處於自戀的巔峰期,覺得普天之下盡傻比,親爸爸都不能倖免,唯一的例外就是游惑。

其實他跟游惑熟悉起來,也就這兩年的事。老于說游惑之前在國外待著養病,後來時不時會回來一趟。每次回來,都會去他家小住兩天。

兩天兩天地加起來,實際也沒多長。

但于聞憑藉著從未用在學習上的鑽研精神,還是瞭解到了一些事。

比如游惑的記憶力有點問題,他對某幾年發生的事、碰到的人毫無印象。在國外養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再比如,家裡幾個長輩都有點怕他。這點于聞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問過老于幾回,老于說他成天不幹正事淨瞎想。

時間久了,他又覺得這很正常,畢竟連這屋裡剛見面的小流氓都有一點怕游惑。

仗著他哥在旁邊,于聞本打算跟紋身小流氓叫個板,氣他兩回。結果一回頭,發現游惑早沒了蹤影。

于聞愣住,「人呢?」

大肚子的于遙問:「找誰啊?」

她身體不方便頻繁移動,沒法滿屋子翻東西。

于聞:「我哥。」

于遙:「他往那邊去了。」

她衝屋子另一頭努了努嘴。

這間屋子其實不算小,一樓連客廳有三個房間,邊角的陰影裡還有一個老舊的木梯,連著上面的小閣樓。實在是堆放的東西太多,又塞了這麼多人,才顯得昏暗又擁擠。

一層的臥室門都鎖著,鎖頭鏽跡斑駁,構造古怪。更怪的是,一間門上掛著公雞、一間掛著母雞。那兩隻雞被放乾了血,羽毛卻梳得很整齊,頭被掰著朝向同一個方位,看著有種怪異的驚悚感。

于聞過來的時候,游惑就站在門邊的陰影裡,比雞嚇人。

「哥你手裡摸著個什麼東西?」于聞搓了搓雞皮疙瘩。

「斧頭沒見過?」游惑懶懶地抬了一下眼。

「見過……」

于聞心想:就是見過才慌,你好好的為什麼拎斧子?拎也就算了,游惑是鬆鬆散散地捏著那個小型手斧,另一隻手的拇指毫不在意地摸著刃。

「屋裡轉一圈,想到線索沒?」游惑頭也不抬地問。

「啊?」于聞有點茫然,「應該想到什麼?」

游惑看向他。游惑的個子高,看人總半垂著眼。眸子又是清透的淺棕色,眼皮很薄,好看是好看,但不帶表情的時候,有種薄情寡義的距離感。別的不好說,反正感受不到親情。

于聞慫得不行,「你舉個例子。」

游惑:「跟雪山相關的題有哪些?」

于聞:「不大知道。」

游惑:「你沒上學?」

于聞:「上了……」

游惑:「上給狗了?」

于聞:「也不全是,學了點技巧。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兩長兩短就選B,參差不齊全選C。物理基本靠這個。」

游惑:「……」

于聞:「還有一點至關重要。」

游惑:「……」

于聞:「學會放棄。」

游惑:「滾。」

于聞懷疑再說下去,斧頭會插在自己腦門上,於是訕訕地閉了嘴。

他親愛的表哥總算收回眼神,懶得再看他。

過了一會兒,于聞沒忍住,又憋出一個問題,「哥,你拿這個幹什麼?」

「找筆。」游惑說完,略帶嫌棄地應了一聲,把那巴掌大的小型手斧丟進了一個廢桶。

于聞盯著斧子,「找什麼玩意兒?」

游惑說:「筆。」

于聞覺得他和游惑之間肯定有一個瘋了。不過游惑沒有多搭理他,說完就沿著木梯爬上了閣樓。

挑挑揀揀,時間居然走得格外快。

牆上紅漆的數字總在不經意間變換模樣,從六變成五,又變成四。

第一次收卷的時間越來越近,眾人也越來越焦躁。找不到頭緒、沒有線索,還有個堪比大考倒數計時的東西懸在那裡。高壓之下,總會有人病急亂投醫。

游惑從閣樓上下來的時候,大肚子女人于遙正用手蘸著一個小黑瓶,要往答題牆上寫東西。

一股濃郁的酸臭味從瓶子裡散發出來,像是放久了的劣質墨水,但那顏色又跟墨水有一點差別。

可能是燈光昏黃的緣故,透著一點兒鏽棕色。

「我、我這樣寫真的沒問題嗎?」于遙面容忐忑,聲音慌張,似乎在徵求其他人的再次確認,「跟物理沒什麼關係吧?」

「題目一點資訊都沒透露,誰知道什麼東西能得分!」一個禿頭小個子中年人陰沉著臉罵:「我懷疑根本沒他媽什麼正確答案!現在空著是空,等到六個小時結束,空著還是空,左右跑不了要死人。」

他又瞪向于遙,「有膽子寫嗎?沒膽子我來!」

于遙瑟縮了一下,濕漉漉的手指還是落在了牆壁上。

她畫了兩道,卻發現指尖的墨水並沒有在木石牆壁上留下什麼痕跡,筆畫在寫下的瞬間就已經消失了。還伴隨著極為細微的水聲,就好像被那個答題牆吞嚥了一樣。

「我、我寫不上去。」于遙慌了。

「怎麼可能!墨水不夠?」禿頭跨步衝過去,在墨水瓶裡蘸了滿滿一手指,用力地畫在答題牆上。

結果和之前如出一轍,那道長長的捺還沒拖到頭,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種細微的水聲又若隱若現。

禿頭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情緒陡然失控,「不會啊,怎麼會寫不上呢?一定是墨水不夠多!墨水不夠多,對,墨水,再弄一點就可以了。」

他伸手就要去抓那個墨水瓶。

眼看著一整瓶墨要被潑上牆,禿頭的手突然被人按住了。

他轉頭一看,游惑居高臨下看著他,冷著臉不耐煩地說:「別瘋了,牆不對勁!」

禿頭下意識掙扎了兩下,臉都憋紅了,也沒能把手抽回來。

「于聞。」游惑轉頭,「牆邊的麻繩給我。」

禿頭臉紅脖子粗地跟他較勁,「幹什麼你?」

游惑單手靈活地挽了個結,在他身上一繞一抽,連胳膊帶手一起捆上了。

于聞同學驚呆了,「哥,你以前幹什麼的?怎麼捆得這麼熟練?」

游惑淺色的眼睛朝他一掃。

于聞這才想起來,他哥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禿頭被扔在破沙發上,游惑把那瓶根本不知是什麼玩意兒的「墨水」重新蓋上。

擰緊瓶蓋的瞬間,屋裡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誰?」眾人寒毛都豎起來了。

答題牆最後一點污漬消失後,原本空白的地方突然多出了一行字:

違規警告:沒有使用合格的考試文具,已通知監考官。

監考官:001、154、922。

公雞打鳴聲驟然在屋內響起。

于聞差點兒嚇得一起打鳴。他一把抓住他哥的袖子,縮頭縮腦地朝聲音來源看過去。

就見那隻掛在門上的公雞脖子轉了一個扭曲的角度,死氣沉沉的眼珠瞪著大門。

游惑抬腳就要往大門邊走,于聞死狗一樣地墜在他袖子上,企圖把他拖住。最終,于聞被一起帶到了大門邊。

窗外,狂風襲捲的漫天大雪裡,有三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到了近處。

為首的那位個子很高,留著黑色短髮,穿著修身大衣。即便只有輪廓也能看出身材挺拔。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一陣風斜刮而過,雪霧迷了眼。

他低頭輕眨了一下,雪粒從眉目間滑落。再抬眼的時候,烏沉沉的眸子映著一點雪色,剛好和屋內的游惑撞上。

游惑幾乎是無意識地摸了一下耳釘。

于聞在他耳邊用蚊子哼哼的音量輕輕問:「你不會認識吧?」

游惑皺了皺眉,低聲道:「忘了。」

從所站的位置來看,為首的男人應該就是監考官001。

他就像個避雪的來客,一邊打量著屋子、一邊摘下黑色皮質手套,吊兒郎當地笑了一下說:「還不錯,知道生火。外面雪有點大,過來一趟挺冷的。」

沒人笑回去,屋裡大半的人都往後縮了一下。

他就像是沒看見這種反應一樣,自顧自地走到爐邊,借火烤手。剛才的笑意依然停留在他唇角,帶著一股懶洋洋的戲謔。

衣肩和領口落的雪慢慢消失,留下一點洇濕的痕跡,又慢慢被烘乾。

眾人盯著他,卻沒人敢開口。

鐵罐扔出去都成了粉,但他們跋涉而來,連皮都沒破。

于聞藏在游惑身後抖,連帶著游惑一起共振。

這沒出息的用氣聲問:「他們還是人嗎?」

那位001先生似乎聽見了,轉頭朝游惑看了一眼。

他的眼珠是極深的黑色,掩在背光的陰影裡,偶爾有燈火的亮色投映進去,稍縱即逝。但那股戲謔感依然沒散。

游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摁住了亂抖的背後靈,平靜地問:「能閉嘴嗎?」

于聞不敢動了。

直到那位001先生烤完了火,重新戴上手套,留在門口的監考官才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我們是本次的監考官,我是154號,剛剛收到消息,你們之中有兩個人沒有按規答題。」

大肚子于遙臉色慘白,本來就站不住,此時更是要暈了。她就像個水龍頭,眼淚汩汩往外湧。

至於那位被捆在沙發上的禿頭,他已經不敢呼吸了。

「但是……」有人突然出聲。

154號監考官停下話頭,朝說話人看過去。

于聞猛地從游惑背後伸出頭。令人意外地,這個不怕死的問話者,竟然是他的酒鬼老子,老于。

「最、最開始也沒規定我們要用什麼答題啊。」老于被看慫了,結結巴巴地說。

「一切規定都有提示。」154說。

「提示在哪裡?」

154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不是考生。」

「可、可我們不知道啊!不知者不罪……」老于越說聲音越細,到最後就成了蚊子哼哼。

154號:「這就與我們無關了。」

154號頂著一張棺材臉,繼續公事公辦地說:「我們只處罰違規的相關人員,其他人繼續考試。」

他說著,摸出一張白生生的紙條,念著上面字跡潦草的資訊:「據得到的消息,違規者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小姑娘……」

154轉頭看了001先生一眼,又轉回來看向紙條,停了幾秒,繃著臉重複了一遍,「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女士。兩名違規者跟我們走一趟。」

在他說話的這段時間裡,另一位監考官922號已經一把拎起沙發上的禿頭男人,拖死狗一樣把他拖到了門口。

屋門被打開,冷風呼嘯著灌進來,雪珠劈頭蓋臉,屋裡人紛紛尖叫著縮到爐邊,好像被雪珠碰一下就會灰飛煙滅似的。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922號監考官帶著禿頭跨出屋門,忽地消失在了風雪中。

徒留下禿頭驚恐的嚎叫和地上的一片水漬。

154號繼續頂著棺材臉,說:「還有一位小……嗯,一位女士在……」

他抬起眼,皺著眉在屋裡掃視了一圈。

老于和兩位好心的老太太趁亂把于遙擋在身後,卻抖得像篩糠。

154號的視線剛要落在那處,001先生朝游惑抬了抬下巴,「另一個是他,帶走。」

「誰?」154號低頭看了眼紙條。

上面凌厲潦草的字跡明晃晃地寫著——小姑娘。

154號一臉空白地看著游惑。

被看的游惑擰著眉盯著001先生,面容冷酷。

154號毫不懷疑,如果這位冷臉帥哥手裡有刀的話,他們老大的頭已經被剁了。

「這……」他剛要開口,下指令的001先生翻起大衣衣領,往手指間呵了一口氣,轉身走進了風雪裡。

「操!哥!」

「狗日的!你們怎麼不講道理啊!」老于蹦起來。

「不是他!是我啊!不是他——」于遙茫然兩秒,連忙撥開人往外擠。

結果就看見屋門敞著,沙粒狀的雪被風吹攪著,一捧一捧撲進來。門邊哪裡還有什麼人影?那三位監考官帶著禿頭男人和誤抓的游惑,早就無聲無息消失了。

「別喊了!人都沒影了,有本事追去!」紋身男啐了一口,大步走過去把門拍上了,又掛了兩道鎖。

屋裡登時安靜下來,老于滿眼血絲,氣得一拍大腿,重重坐在地上。

于遙跌回椅子裡,哭得更厲害了。從進了這屋子起,她就沒停過,快把一輩子的眼淚哭完了。

于聞白著臉在門口僵立半晌,又轉頭撈起他爸,皺著眉低聲說:「我哥給我留話了。」

「什麼?」老于驚住了。

那監考官速度快得不像人,游惑還有時間留話?

「讓我找把刀。」于聞說。

「什麼刀?」

于聞緩緩搖了一下頭,沒回答,而是轉頭看向那面答題牆。老于跟著看過去。他先是漫無目的地掃了一圈,最後目光終於定在了一處。

那是幾道細細的刀痕。

「誰劃的?」老于愣了一下。

于聞:「之前就有,顯示題目之前就有,我看到了。」

他又回味了一下,終於明白他哥之前的舉動了,「我知道了。」

老于很懵,「你又知道什麼了?」

「哥他之前一直說要找筆,但手裡翻的卻是斧子和獵具。」于聞看向牆面的刀痕,說:「剛才監考官不是也說了嗎,所有的規矩都有提示,那些刀痕就是。」

墨汁無法在上面留下痕跡,那柄刀可以,所以它是規定的筆。

老于眼睛一亮,咕噥了一句:「果然還是厲害的。」

于聞:「啊?」

「那咱們就找刀去!也算幫點忙。」

老于剛要轉頭隆重宣布這個消息,就被于聞死死按住了嘴。

「不不不,別!」

于聞假裝在安撫老于,啪啪啪地猛拍老于的背,一邊說:「放心放心,我哥一定不會有事!」

老于血都要被他打出來了。

他又用極低的聲音說:「哥說,刀被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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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更大了。

風沒個定數,四面八方地吹。到處都是霧濛濛的一片,看不清山和樹影的輪廓,但遠處有燈。

游惑冷著臉走在雪裡,他被推出門的瞬間,身後的屋子就沒了蹤影,想回也回不去。

不過有一點可以證實——在監考官的陪同下,他們不會在雪裡粉身碎骨。

但比起雪,監考官更讓他糟心。

禿頭還在號喪,搞得他像個送葬的。好在路不算很長,在凍死之前,他總算看到了房子。那是一座小洋樓,孤零零地被樹林包圍著。一般來說,鬼片就喜歡盯著這種房子拍。

「到了。」154號把游惑往屋裡推了一下。

燈光映照下,游惑那張好看的臉可能凍硬了,薄唇緊抿,皮膚冷白,薄情寡義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小樓也不知是哪個鬼才搞的裝修,一層到處是壁畫和雕塑,大大小小填滿了角落,隨便一轉頭,就能看到一張白生生的僵硬人臉。

禿頭一進屋就坐地上了,眼看著又要暈開一灘水跡,922號毫不猶豫把他拖進了走廊。

禿頭的哭叫從那邊傳來,「幹什麼?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亂來了!你要幹什麼?」

「怕嗎?」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來。

那位001先生正站在游惑旁邊摘手套,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游惑看了他一眼,徑直地掠過他走了進去。

154號看了一眼游惑,又看了一眼001。

「看我幹什麼?」001監考官衝走廊一抬下巴,戲謔地說:「快去,有人迫不及待。」

小洋樓看上去不大,那條走廊卻很長。長得讓人懷疑是不是碰到了鬼打牆,怎麼都走不出去,好在並不是真的沒有盡頭。

幾分鐘後,922在前面停住了腳步,打開了一扇門,把禿頭推進去,然後上了鎖。

游惑終於冷臉開了口,問:「怎麼處罰?」

154號愣了一下,說:「關禁閉。」

游惑:「……」他覺得這群人可能玩扮家家酒玩上了癮。

他看了154號一眼。

154說:「沒騙你,確實是關禁閉。」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個監考官,在說這個話的時候聲音居然一改常態,有一點緊繃。

「你在害怕。」游惑說,「你被關過?」

154皺了一下眉,「我怕什麼,你比較需要害怕。」

說話間,游惑突然感覺腳下有點怪,鞋底的觸感不一樣,似乎變得有點黏膩。

緊接著,他又聽見了一點細微的水聲。他低頭一看,就見一片濃稠的水從一扇門底下滲出來,那扇門關著禿頭。

愣了兩秒,游惑才反應過來,那是血。

沒過片刻,禿頭的叫聲隔著門穿了出來。因為隔音很好的緣故,顯得悶而遙遠,但即便這樣,依然能聽出淒厲和崩潰。

「放心,死不了。」154說著,打開了對面的另一扇門,趁著游惑出神,把他推進了門裡,「抓緊時間。」

說完,他砰地關上了門,在外面咔嚓咔嚓地上鎖。

游惑聽見他的聲音從門縫裡模模糊糊地傳進來:「拿錯文具而已,不至於那麼狠。禁閉室只會讓你反覆經歷這輩子最恐懼的事情,三個小時之後我來接你。」

小洋樓二層的一間屋子裡,001號監考官坐在一張扶手椅裡,一手支著下巴。

桌上有個金屬製的鳥架,上面站著一隻通體漆黑的鳥。

他的眸光落在窗外的雪林裡,手指正撥弄著鳥頭,臉上沒什麼表情,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922號監考官正在瘋狂抱怨剛剛違規的禿頭考生,「他媽的一路上尿我四回,我說一句他就嚇尿一回、說一句他就嚇尿一回!」

154號進來,手裡的紙條抖得嘩嘩響,「小姑娘!你自己寫的小姑娘!」

他那張棺材臉終於繃不住了,如果借他一百個膽子,他就敢把那張小紙條懟到001的臉上去。可惜他不敢。

不過他倆罵了一會兒後發現,扶手椅裡的人毫無回應,依然目光沉沉地落在窗外。

「老大?老大?」922試著叫了兩聲,最後不得不提高音量,「秦究!」

那位001先生終於回過神來。

922把154往前懟了一步,自己溜得八丈遠。

154:「……」我操。

秦究目光在他倆之間來回掃了一圈,「走神了沒聽清楚,重抱怨一遍?」

154搖頭說:「算了算了。」

922訕訕上前,「老大,你幹麼了?」

秦究挑眉道:「你這是什麼沒頭沒腦的話?」

「沒,我就是感覺你好像心情不好。」922說。

「有嗎?」

「有一點。」922斟酌道:「因為突然被拽過來監考這一場?」

「不是。」

「那你怎麼……」154咕噥了一句。

「聲音高點,後半句沒聽清楚。」秦究瞥了他一眼。

他漆黑的眸子盯著人看的時候,總讓人覺得不安,哪怕154和922跟了他快三年了,也依然不大習慣。

154又往後縮了半步,清了清嗓子說:「我說,如果你心情很好,幹麼還拽個沒犯規的人過來?這有點違反規定吧。」

秦究說:「我在遵守規定,他手上沾了那『墨水』你沒看見?」

154愣了一下:「喔,我沒細看。」

秦究撥著黑鳥的頭,說:「況且……」

922和154豎起耳朵,然而他們這位老大況且了有十分鐘吧,也沒況且出什麼下文。

又過了半天,他才說:「算了,沒什麼。」

兩位下屬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又不敢造反,灰溜溜地走了。

三個小時後,154拎著鑰匙來開禁閉室的門。

他做好了被胳膊大腿飛一臉的準備,結果鎖一撤,他就愣住了。因為禁閉室裡什麼也沒有,而被關禁閉的那位冷臉帥哥,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手肘擋著臉,就像是在真正的高中課堂上打了個盹兒。

154進門的聲音終於吵醒了他,他皺著眉半睜開眼,看了154一眼又重新閉上,帶著滿臉的起床氣和不耐煩緩了一會兒,才直起身靠在椅背上,問:「關完了?」

154:「……」要不您再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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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小屋門前,累成死狗的922礙於面子,把臉繃得大氣不喘,臨走前又叫住了游惑。

「還有事?」游惑面露不耐。

第一次收卷時間就要到了,隔著咆哮的風雪,他都能感受到小屋裡的恐慌,真的一秒都耽誤不起。

922說:「還有一條規定,作為關過禁閉的人,本輪收卷,你們兩個不能答題。」

游惑臉色又冷了一層。

922擺了擺手,「別瞪我,反正這種題目第一輪都是送命,踩不到加分點的……」

他沒說完,游惑已經扭頭打開了屋門。熱氣撲面的瞬間,雞鳴聲毫無徵兆地響起來——收卷時間到了。

禿頭嚇得撲跪在地,連滾帶爬地縮到了牆角,兩眼無神地發著抖。他起了個帶頭作用,傻在屋子裡的人緊跟著癱了好幾個。

于聞半跪在地上,膝蓋壓著倒地的紋身男,手裡捏著個東西,像是剛搶到手。他在雞叫聲中茫然地看過來,舉起手喃喃道:「哥,刀我找到了,但是時間……到了?」

然後呢?

所有人都茫然地癱在地上,驚恐得忘了呼吸,雞鳴叫得他們心慌。

「真的……會被逐出考場嗎?」有人極輕地喃喃了一句。

真的會在風雪裡灰飛煙滅嗎?像那個扔出去就散成粉末的鐵罐?

砰!鎖好的屋門突然彈開,重重地撞在牆上,眾人一抖。

門外,還沒離開的922也站住了腳。一股前所未有的風捲了過來,像是高空航行的飛機突然卸了艙門,巨大的吸力拚命拉拽著眾人。

「啊——」老于驚呼一聲,突然滾倒在地,猛地朝門外滑去,彷彿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拉扯著他的腳踝,要把他扔出去。

──雞鳴九聲,收卷才結束。

──還有,這弱智題目第一輪有個訣竅,嘖……挺不要臉的。

這兩句話突然浮現在腦中。游惑來不及細想,抓過于聞手裡的細柄折疊刀,從礙事的長桌上撐跳過去,站在答題牆前。

最後一聲雞鳴裡,他潦草地寫了一個字:解。

門外的922:「……」這踏馬也行?

還真的行。

雞鳴和風雪戛然而止。

老于的腦袋勉強剎在門邊,最頂上的頭髮已經沒了。于聞抱著他一條腿,狼狽地滾在地上。

他們心臟狂跳,白著臉茫然了好一會兒,然後扭頭看向答題牆。

過了一個世紀吧,那個龍飛鳳舞的「解」字旁邊多了個紅色批註:+2。

眾人驚呆了。922也看醉了,他在冷風中站了幾秒,扭頭就衝回去打報告。

又過了半晌,屋裡的人才消化掉這一幕,他們軟著腿從地上爬起來。

「哎喲我去,可嚇死我了……」老于被削成了地中海,頭皮還破了一塊,汩汩往下淌血,好在人還活著。

于聞撒開他爸的腿,死狗一樣癱在地上。過了好幾秒,又噌地坐起來啪啪給自己掌嘴,「瞧瞧我這豬腦子!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考試前老師千叮嚀萬囑咐,拿到卷子甭管會不會,先把解字全寫上,一個字值兩分呢!哥,你怎麼這麼厲害!」

「……」游惑悶不吭聲收起刀,並不覺得這是誇獎。

為了防止這智障繼續提「解」字,他主動問了于聞一個問題:「刀誰拿的?」

一提到刀,于聞瞬間拉下了臉,「還有誰!」

他指著紋身男說:「他!在他那裡找到的!我就說他不對勁,大家都想著找題找線索,他他媽跟狗熊屯冬糧一樣,把各種刀具往兜裡扒。要不是于遙姐被他撞到肚子,大家鬧起來掉了刀,指不定要找到什麼時候呢!」

想起剛才的場景,他忍不住一陣後怕。

如果沒有發生那些口角混亂,如果他們運氣差一點,找到刀的時間晚一點,就是游惑回來也趕不上第一次收卷,那他爸老于……

紋身男被摁在椅子上,眾人正要興師問罪,答題牆卻突然起了變化。

題幹:一群旅客來到了雪山,在獵戶甲的小屋借宿。甲說:我有十三套餐具,但食物有限,只能宴請十二個人。餐具裡藏著祕密,有一個人註定死去。你會倖免嗎?這其實也不是很難,畢竟光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

要求:找對那套該死的餐具(但不可損壞餐具)

考查知識點:光學

就在大家看著題目發愣的時候,下面又浮現出一行字。

違規警告:受處罰的考生違規答題,已通知監考。

監考官:001、154、922。

眾人:「……」

十分鐘後。

小洋樓二樓,監考官的辦公室裡。001號監考官和二進宮的違規考生沉默相對。

游惑:「……」

秦究:「……」

過了很久,撥弄著筆的監考官哼笑一聲,撩起眼皮懶洋洋地問:「你是不是打算住在這兒?」

游惑弓身坐在沙發上,支著兩條長腿,一隻手百無聊賴地摸著耳釘。聽見秦究的話,他抬了一下眼皮,冷冷的目光從對方臉上一掃而過,又垂了回去。

不解釋、不反省、不搭理。這態度,顯然是最難搞的那種刺頭。

154一進他們老大辦公室,就感到了一陣窒息,活像到了政教處。

「您找我?」有考生在場,154表情更正經了,說話都帶上了敬稱。

「第二次違規,處罰是什麼?」秦究緩緩轉著手裡的筆,看向他,「一陣子沒來,我記不大清了。」

154木著臉沉默兩秒,說:「關禁閉。」

秦究:「……」

游惑的手指停了一下,終於抬起頭。他表情依然很冷,除了睏懨懨的懶,看不出任何情緒,但154就是覺得他滿含嘲諷。

可能基因裡帶的吧,也可能他們老大就容易吸引這種目光。

秦究:「除了禁閉,就沒點別的什麼?」

154張了張口,屋裡有什麼東西「滴」地響了一聲。游惑目光一動,落在秦究手腕上。有什麼東西忽閃著亮了一下,聲音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154說:「看吧,加罰是違反規定的。」

秦究垂了一下眼,漫不經心地理著袖口,那道忽閃的亮光緊跟著暗了下去。再抬眼的時候,他的目光跟游惑對上了。

「只有桌子、椅子的禁閉室有點無聊。」他看著游惑,話卻是對154說的。

154點頭,「確實。」

「要不你跟他一起?好歹有個場景。」

154:「……」這是罰誰呢?

秦究笑起來,「玩笑而已,別當真。」

154已經習慣這種神鬼莫測的混帳話了,他迅速鬆了一口氣,說:「那……還把他送去樓下,再睡三個小時,補完覺送回去?」

「我這兒是飯店鐘點房?」

154不吭氣了。他眼觀鼻鼻觀口地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新指令,便瞄了一眼。

沙發上,游惑正看著窗外,不知是發呆還是怎麼,一副「你們隨便搞,搞死算我輸」的模樣,態度極其不端正,冷傲散漫。

至於他們老大秦究……他兩手鬆鬆地交握著,目光落在游惑素白的側臉上。

對這位極其難搞的考生,秦究應該是起了一絲好奇心,但不知為什麼又顯得心情不大好。

「老大?」154出聲提醒了一句。

又過了片刻,秦究才收回目光,衝154提議道:「再去騙一個考生違規,跟他關一起。」

154:「……」胡說什麼呢這是?

手腕又「滴」了一聲,應該跟之前一樣,是一種示意和警告。154牙關繃了一下,秦究卻沒太在意。

「不關了,直接打發走?」

滴。

秦究「嘖」了一聲。

他想了想,問154:「上一個用過的禁閉室,清理了嗎?」

154看了游惑一眼,非常茫然,「有需要清理的地方?繩子收起來了,『滾你媽』的紙團我也扔了。」

聽見紙團,游惑摸著耳釘的手指停了一秒,但他依然看著窗外,冷著臉裝聾做啞。

秦究說:「另一間。」

154:「喔,還沒。本來要清理的,但考生違規太過密集,我跟922還沒顧得上。」

「那就讓這位密集的……」秦究頓了一下,看向游惑,「怎麼稱呼?」

游惑冷哼一聲。

「讓這位哼先生去清理吧。」

游惑:「……」

眼看著辦公室要發生凶案,154忙不迭應了聲,繃著臉迅速把危險分子請下樓。

(此為精采節錄,更多內容請見《全球高考1》)

商品簡介

游惑的眼睛和記憶都出了些問題,從國外養病回國後,和酒鬼舅舅老于及學渣表弟于聞意外進入一棟雪山中的獵人小屋,被通知要進行物理考試。游惑放眼望去,同場考生淨是老弱病孕孩,真是五毒俱全,開局就是送命題,游惑卻要想辦法帶著所有人躺贏,結果不斷違規,要由監考官001秦究對他進行貼身監考……

第二場外語考試,隊友中有精通多國語言的外國人,以為穩贏了,結果考試題目是吉普賽語,甚至還牽扯到巫毒娃娃的詛咒。在恐怖懸疑的氣氛中,秦究遇見似乎認識自己的考場NPC。最後因嚴重違規,秦究成了和游惑綁定的考生,跟他一起參加下一場歷史考試,要在荒島上幫助擱淺的荷蘭船長一行人順利返航,島上有神出鬼沒的吃人海怪,還有躲在冰層下的神祕白臉怪,同時系統推出了新的考試制度。

但強強聯手沒在怕,勢必要把考場攪得天翻地覆……

商品特色

★萬眾期待、一致好評!晉江總榜第二名,積分162億、1868萬點擊、46萬書評、57萬收藏,年度最佳無限流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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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瞬的考場裡,就是要這樣答題!

緊張刺激卻又妙趣橫生,不容錯過!

「你倆比較瞭解監考官001號,游惑這位考生你倆也打過交道,我現在就想問一下……這一場考試十五天,他倆能違規幾次?」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但這樣的答題方式保證沒人想得到!

★隨書好禮大方送:

第一重:隨書贈送精美留言卡

第二重:隨書加碼送「好學生獎勵卡」藏書票(3張)

第三重:作者獨冢專訪-1,創作花絮大公開

第四重:首刷加送雙面燙金印簽版書衣

作者簡介

木蘇里

腦洞型扯淡派寫手,喜歡幻想類作品,信奉文字是有溫度的東西,希望筆下的每一個故事都能讓讀者覺得溫暖愉悅。

=繪師=

黑色豆腐

外星人水瓶B。

深埋工作坑+原創兒子坑 …ρ(・ω・、)

口號:努力、毅力、精神力──每天每天,都要比昨天更努力。

FB=黑色豆腐BOX / 2.0

IG= shureta0214

Plurk= shureta

Pixiv id= 1159722

作者自序

【作者後記】

謹以此書獻給同樣素未謀面的朋友

有些讀者朋友也許在微博上見我提過,這個故事的最初靈感來源是一段沒頭沒尾的夢。

我夢見自己跟一群陌生人在荒島掙扎求生,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不小心跌進了古堡裡……前前後後穿梭過四個場景。

其實內容在醒過來的瞬間已經忘了大半,只對最後一眼印象深刻——牆面、路牙等目之所及的地方,到處刻著碩大的准考證號,後面跟著打怪得分。別人的分數我無從知曉,反正我自己差兩分及格。那時候剛畢業不足一個月,殘留的學生本能讓我對這個結果耿耿於懷,於是「一怒之下」,在專欄裡開了《全球高考》的文案。

我平日是個慢性子,偏偏在開坑這件事上時常衝動,托衝動的「福」,在我連載《一級律師》的時候,專欄裡待寫的故事已經有好幾篇了,《全球高考》是個意外的插隊分子,來得最晚,卻開得最早。

連載之初,我跟朋友聊天的時候開過玩笑說:「上一篇小說寫得太累了,光是捋清邏輯線索就掉了一把頭髮,這次我一定要寫篇不用腦子、不講邏輯的放鬆一下,別的無所謂,好玩就行。」

於是我不管不顧,想到什麼好笑的內容就往文裡扔,全然不管其他。

可是隨著字數越來越多,內容越來越長,某一天我趁著閒暇構思情節的時候,一群身影毫無停頓地湧入腦海,說話聲音、舉止神態,一切都清晰得彷彿我本來就認識他們一樣。

那一瞬間我意識到,也許寫這篇文的初衷只是為了逗讀者笑、逗自己笑,但最終還是繞回到該走的那條路上——我又多了幾個朋友,名叫游惑、秦究、楚月、922、154……他們不再是扔骰子、翻書組來的名字,而是我素未謀面卻比誰都瞭解的朋友,就像現實的朋友一樣。我希望他們能有美好燦爛的歸途,所以我得慎重對待,因為那是他們生活的世界。

編輯說希望我給這本書寫篇後記,本來想延續一貫的風格,寫點有趣的東西博諸位一樂,可寫著寫著便成了閒聊。但閒聊本就是朋友間的產物,這樣想來倒也不錯。

謹以此書獻給同樣素未謀面的朋友,祝大家生活順遂、平安喜樂。

木蘇里

二○一九年冬

全球高考(1)
作者:木蘇里
繪者:黑色豆腐
出版社:愛呦文創
出版日期:2020-02-27
ISBN:9789869849333
定價:380元
特價:9折  342
其他版本:二手書 45 折, 170 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