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 011

譯後記「所有的大人當初都是孩子」140

1

我六歲那年，有一次，在一本書裡看見一幅很棒的圖畫，那本書叫《親身經歷的故事》，寫原始森林。那幅圖畫上，一條大蟒蛇正在吞吃一頭猛獸。我把它描了下來。

書裡寫著：「大蟒蛇把獵物整個吞下，嚼都不嚼。然後，牠動彈不了，牠得睡上整整六個月，才能消化肚子裡的東西。」

對原始森林的探險，我當時想得很多。於是，我也用一支彩色鉛筆，畫出了我的第一張畫。畫作第1號。就像這樣：

我把我的傑作拿給大人看，問他們：「我的畫是不是讓你們很害怕？」

他們回答：「一頂帽子有什麼好怕的？」

但我畫的不是帽子呀。我畫的是一條大蟒蛇，正在消化一頭大象。於是我把大蟒蛇的肚子裡面也畫了出來，好讓大人看個明白。大人老是要人解釋。這是畫作第2號：

大人勸我不要再畫大蟒蛇了，還是專心學地理、歷史、算術和文法吧。就這樣，我六歲時放棄了畫家生涯。畫作第1號和第2號的挫折，讓我洩了氣。大人自己什麼也弄不懂，卻要孩子一遍一遍地解釋，真夠累人的……

我只好另選職業。我學會了開飛機。世界各地，我差不多都去過。的確，地理對我很有用。只要看一眼，我就能認出，哪裡是中國、哪裡是亞利桑那。如果夜裡迷航了，這很管用。

在我的生活中，我和很多嚴肅的人打過很多交道。在大人之中，我經歷了很多。我就近觀察他們。不過，我對他們的看法，沒有多大改善。

碰到頭腦清楚一點的大人，我會拿出一直保存著的畫作第1號給他看。我想知道他能不能看懂。但大人總是這麼回答我：「這是一頂帽子。」所以，我就懶得跟他說大蟒蛇、原始森林或者星星了。我只好說一些他能懂的事情。我跟他說橋牌、高爾夫、政治或者領帶。大人就很滿意，覺得認識了一個正常人……

2

我孤獨地生活著，沒有和哪個人真正談得來，直到有一次，六年前吧，飛機故障了，在撒哈拉大沙漠。引擎裡有什麼東西壞了。身邊沒有機械師，也沒有乘客，我只好自己來做這棘手的修理差事。這對我是生死大事。我帶的水，只夠喝八天。

第一天晚上，我就睡在大沙漠裡，千里之內，荒無人煙。我孤零零的，比大海中央漂在船板上的海難者還要孤零零。因此，黎明時，當一個奇怪的小小聲音喚醒我時，你們可以想像，我是多麼吃驚！這個聲音說：

「請……給我畫一隻綿羊吧！」

「嗯！」

「給我畫一隻綿羊吧……」

我猛地跳了起來，像被雷電擊中。我用力揉眼睛，仔細瞧了瞧。一個完全是天外來客的小人兒，正認真地盯著我呢。後來，我還給他畫了一幅最棒的肖像。當然，他本人比肖像要可愛多了！這不能怪我。六歲那年，大人讓我很失望，我已經放棄了畫家生涯。我再沒畫過什麼，除了大蟒蛇。

我瞪圓眼睛，吃驚地瞧著他。別忘了，我可是在荒無人煙的地方。但這個小人兒，既不像迷了路，也沒有餓得要死、渴得要命、怕得發抖的樣子。他的表情，一點也不像在荒無人煙的大沙漠裡迷了路的一個孩子。我終於能說話了，就問他：

「可是……你在這裡幹什麼？」

他又說了一遍，聲音很輕柔，像在說一件大事情。

「請……給我畫一隻綿羊吧……」

當神祕把人震住時，我們是不敢違抗的。真不可思議，這個地方荒無人煙，生命都有危險！我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和一支鋼筆。但是，我想起來了，我只學過地理、歷史、算術和文法，於是我（有點沒好氣）對小人兒說，我不會畫畫。他回答我：

「沒關係。給我畫一隻綿羊吧。」

我從來沒畫過綿羊，我就給他畫了我以前畫過的兩張畫中的一張：肚子閉著的大蟒蛇。小人兒的話讓我驚呆了：

「不！不！我不要大蟒蛇肚子裡的大象。大蟒蛇，很危險，大象呢，太大。我家很小呢。我要一隻綿羊。給我畫一隻綿羊吧。」

我只好畫了。

他認真地看著，又說：

「不！這隻羊生病了。再畫一隻吧。」

我又畫了一隻。

我的朋友微笑著，寬容地說：

「你看……牠不是綿羊，是一隻山羊。牠有角……」

於是，我又畫了一張。

和前幾張一樣，這一張也被拒絕了。

「這隻羊太老了。我要一隻能活很久的綿羊。」

我失去了耐心，因為我急著要把引擎拆下來，於是我亂畫了一張。

我隨口說：

「這是一個箱子。你的綿羊在裡面。」

但我驚異地看到，我的小法官臉上，頓時放出光來：

「我就要這一個！你說，這隻綿羊要吃很多草嗎？」

「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我的家很小很小……」

「好了好了。我給你畫的綿羊夠小了。」

他低頭看那幅畫：

「牠不算小……哎！牠睡著了……」

就這樣，我認識了小王子。

3

我費了好長時間才弄明白他是從哪裡來的。小王子問了我好多問題，但對我的問題，他就跟沒聽見似的。然而他偶爾說出的那些話，向我披露了他的所有事情。比如，第一次看到我的飛機時（我不打算畫我的飛機，那太複雜了），他問我：

「這是什麼東西呀？」

「它不是什麼東西。它會飛。它是一架飛機。我的飛機。」

我很自豪地讓他明白，我會開飛機。他於是喊了起來：

「什麼？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是啊。」我謙虛地回答。

「啊，真好玩！……」

小王子發出可愛的笑聲，但他的笑聲激怒了我。我希望別人能認真看待我的不幸。他接著說：

「那麼，你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你是從哪個星球來的？」

他的出現如此神祕，我立即窺見了一絲亮光，於是突然問他：

「你是從別的星球來的？」

但他沒有回答我。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睛一直盯著我的飛機。

「是的，坐這東西，你不可能從很遠的地方來……」

然後，他沉思了很久。接著，他從口袋裡掏出我給他畫的綿羊，專心研究起他的寶貝來。

你們可以想像，「別的星球」這半句隱語，太吊我胃口了。因此，我想多瞭解一些。

「你從哪裡來的，我的小人兒？『你的家』在哪裡呀？你要把我的綿羊帶到哪裡去呢？」

他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回答我：

「你給我的這個箱子，它有一個好處，綿羊晚上可以住在裡面。」

「當然。如果你乖，我還可以給你一根繩子，白天可以把綿羊拴起來。再給你一根小木樁。」

暢銷全球70餘年，如詩般的童話經典，

獻給所有的大人和孩子－－

僅次於聖經，全球印量第二多的書

已譯成兩百五十多種語言，

平均每六個法國人就擁有一本。

《小王子》是每個人必讀的心靈之書。

－－法國《讀書》

所以，等你馴養了我，那會非常美妙！

金色的麥子，會讓我想起你。

我會愛上風吹過麥田的聲音……

遙遠星球上的小王子，與美麗而驕傲的玫瑰吵架之後，負氣出走，到六個小小星球拜訪，在各星球漫遊中，他遇到了傲慢的國王、想忘掉酗酒恥辱的酒鬼、認為自己擁有星星的商人、每分鐘都在點燈又關燈的人、死守教條的地理學家，最後來到地球上，遇到一隻奇妙的狐狸，教導他愛與被愛的意義。

一個純潔又孤單的故事，美好得讓人心碎，簡單得如同蒼穹，然而歷經七十餘年，依然深受世人喜愛，因為每個人心中都住著一個小王子。

本書由既是詩人，也是翻譯家，並屢獲大獎的譯者根據法國伽利馬出版社的權威版本翻譯，他的文字乾淨、優雅，值得讀者細細品味。

★100%譯自法語原版定本

★譯者榮獲法國政府勛章大獎

安托萬．德．聖－埃克蘇佩里（Antoine de Saint-Exupéry，1900-1944）

法國有史以來最傳奇的詩人、小說家、飛行員。

生於貴族家庭，四歲時父親去世。六歲開始寫詩。少年時個性叛逆，高中畢業投考海軍學院落榜，有一段時間在法國國家美術學院旁聽。二十一歲應徵入伍，成為部隊飛行員，後因飛機失事身受重傷，被軍方遺散，此後三年先後做過磚瓦廠會計、卡車推銷員。二十六歲時成為航空公司雇員，工作之餘熱衷文學創作。四十四歲時，重返空軍，在北非戰場第九次執行勘察任務返航時離奇失蹤，成為曠世之謎。

他最經典的代表作《小王子》，平均每六個法國人就擁有一本，迄今被翻譯成兩百五十多種語言，征服了全球億萬讀者，成為出版史上前所未有的奇蹟之書。

為紀念聖-埃克蘇佩里，法國政府將他和小王子的形象印上鈔票，國際天文學會分別以他的名字和小王子所在星球B612給宇宙的兩顆小行星命名。

樹才

一九六五年生於浙江奉化，原名陳樹才，著名詩人、翻譯家。中國唯一榮獲法國政府教育騎士勛章的當代詩人；唯一榮獲「徐志摩詩歌獎」和「中國桂冠詩歌翻譯獎」兩項大獎的詩人。傅雷翻譯出版獎評委。

一九八三年至一九八七年就讀於北京外國語學院法語系，開始文學創作，任文學社社長；一九九○年至一九九四年任中國駐塞內加爾大使館外交官，期間筆耕不輟；一九九七年應邀參加法國巴黎第四屆國際詩歌節；二○○○年調入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潛心研究法國文學，將勒韋爾迪、夏爾、博納富瓦、雅各泰、佩斯等法國大詩人的作品譯介到中文世界。

二○一六年受作家榜之邀，翻譯了法國人的心靈之書《小王子》，文學界人士盛讚：「一定不會再有比樹才先生翻譯《小王子》更完美的了。因為他是一位天真得如同聖-埃克蘇佩里一樣的詩人，他的文字乾淨、優雅，這也該是每一個讀者的幸運。」

▌書評

《小王子》是每個人必讀的心靈之書。

－－法國《讀書》

▌作家榜推薦詞

一定不會再有這麼浪漫的事了：有一個人，一生都在星空下飛行，然後變成了一顆星星，懸掛在我們頭頂。

一定不會再有這麼奇妙的事了：有一個人，只用一篇童話，就征服了九歲到九十九歲的全人類的心。

一定不會再有這麼神祕的事了：有一個人，他在大地上生活了四十四年，然後像一隻鳥，消失在茫茫夜空，從此杳無音訊。

這個人叫聖-埃克蘇佩里，是個詩人。

一定不會再有這麼迷人的句子了：

所以，等你馴養了我，那會非常美妙！金色的麥子，會讓我想起你。我會愛上風吹過麥田的聲音……

一定不會再有這麼深刻的句子了：

因為你為你的玫瑰花了那麼多時間，它才變得那麼重要。

所以，聶魯達說，全世界都應該停下來，聽一聽詩人的聲音。

我說過，這是一本足以讓人永保童心的小書，它訴說的是一個從遙遠的星球來到我們地球的小王子。他看到了一個傲慢的國王，一個任性的酒鬼，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一個死守教條的地理學家，還有一朵脆弱又倔強的玫瑰花，一隻渴望被馴養的狐狸……這本小小的書，成了一面透亮的鏡子，照出了一個荒唐的成人世界。它在提醒我們，只有愛，才是最高的哲學，才是我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一定不會再有這麼純潔又孤單的書了。

一定不會再有這麼美好得讓人心碎的書了。

一定不會再有這麼簡單得如同蒼穹一樣的書了。

最後，我還要說，一定不會再有比樹才先生翻譯《小王子》更完美的了。

因為他是一位天真得如同聖-埃克蘇佩里一樣的詩人，他的文字乾淨、優雅，這也該是每一個讀者的幸運。

何三坡 2016 年11月16 日於作家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