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泉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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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內容

主要人物及場景

李白(西元701─762年)─—據說這位中國最有名的詩人出身西部邊疆,甚至可能有波斯血統。他是傑出的詩人、流浪者、酒鬼、情聖與修道者,他對酒杯的衝動與依賴讓他的人生麻煩不斷。我們的故事發生在他五十幾歲流放於帝國西南邊界偏遠山區的途中。

王阿武(阿武)—─李白的突厥裔密友。他是皇家軍隊的邊界衛兵,號稱「鋼爪」的傳奇弓弩手,對李白十分忠誠。

老周—─李白生涯最後十年的船夫。他對中國江河湖泊的知識為李白的詩作開啟了一個新世界。

羅朱雲—─年輕高強的漢人巫女。她是玄宗皇帝的大司巫。拯救皇上躲過刺客襲擊後,她逃離宮廷鬥爭,尋求巫山孤絕的「純淨」並侍奉巫山女神。

紫微夫人—─強大的道家仙人。她是羅朱雲的附身靈體與崇高的巫山女神之僕人。李白喜歡稱她為「紫微仙子」。

馬肅明——「流浪劍客」。自稱樂師與酒鬼的年輕劍術高手。他奉皇帝之命執行秘密任務,要把羅朱雲帶回宮中。

老黃——酒醉的猴子。馬肅明的聰明寵物,他宣稱老黃是他的抓鬼老師。

血龍——中國長江沿岸傳說中的生物,據稱是神龍的未成熟型態。沒有神龍的威武與神力,專吸人血並奴役受害者的鬼魂。它在水中看起來像鱷魚,然而在陸地上的人類面前,才是它最可怕的姿態。

陳少琳——美麗的金髮碧眼女鬼,出身中亞地區的粟特(Sogdiana,現代的烏茲別克)。遭血龍殺害化為鬼魅,被其利用引誘人類送死然後受奴役。

白子劍客——來歷不明的刺客。皇帝敵人派出的兇殘閹人,意欲殺害羅朱雲。他使用西藏黑珍珠的魔法,能夠潛入被害者的夢中刺殺他們。

蘇祿——凶暴的可汗(部族首領)與中亞突厥的突騎施部落早期偉大領袖之一,阿拉伯人稱之為Abu Muzahim(「敵人之父」)。他與阿武是西域戰爭的世仇,於西元738年被自己同胞殺害。

湘夫人─—神話中統治湘江、洞庭湖與長江中游的女神,中國文化中最崇高的水神之一。

唐朝─—西元618─907年,號稱中國最強盛的黃金時代。這段期間中國的政權或影響力遍及東亞到中亞。

長安─—現代的西安,曾是唐朝首都。

長江—─又稱揚子江,亞洲最長的河流,也是世界第三大河。

峽州——長江進入三峽前往四川省之前的重要港埠。

道教/道——中國本土的宗教/哲學,通常拼作「Taoism」,它的核心理念就是「道」。

龍泉劍——據傳威力驚人的中國神秘寶劍。但是它的具體本質正好與傳說相反。

序幕

山峰在古代中國充滿各種神秘與驚奇。有些是神靈的居所,例如泰山,號稱天子的中國皇帝每年都要到此祭拜自然界的神秘力量。還有些是中國重要宗教的聖山,例如西部的峨嵋山,是佛教的阿彌陀佛根據地,還有同樣出名的武當山,是道教眾神的居所。

還有些是民間信仰的神靈居所,例如四川省三峽地區裡聞名的巫山十二峰。這是傳說中巫山女神的住所。她的故事可以追溯到遠古,據說她誘惑過楚王,但是當她回復朝雲暮雨的自然姿態,令他心碎。長臂猿的叫聲據說就是楚王失去所愛後的永恆哭喊。

我們的故事提到了這座美麗的山峰,但開場的初期冒險是在長江上游三峽區域另一座較不知名的山。因為太過敬畏覺得最好保持無名現狀,當地人拒絕命名這座山。通常,山神會因為如此明顯不敬而動怒,但他已經被更兇狠的惡靈殺了,所以無所謂。

根據古代的地名索引,血龍天生具有毀滅性。所以,住在這座無名山山腳下的血龍殺了當地山神並不罕見,血龍也喜歡吃當地居民的人血同樣正常,這個行為正是它名稱的由來。身為未成熟的龍,這種生物雖然強大,但不聰明也無同情心。它是投機者,抓住每個符合自身利益的機會。就像政客,它虐待弱者並且設法犧牲別人以增強自身力量。

這種生物很難擊敗。根據古書記載,要有英勇的精神與無敵的武器才能降伏它們。光找到英雄已經夠困難了,即使有了無敵武器也無法保證能輕易獲勝。

第一章 江岸奇遇

「快跑,快!他們追上了!」沿著林間小徑跑在弟弟後面的男童說。較小的男童身上破爛的棕色衣服被勾到,跌在泥路上放聲大哭。

「拜託,別讓他們抓到我!」

「站起來快跑!」哥哥催促他。太遲了。追逐他們的兩名漢子包圍住他們,擋住小路兩端。他們微笑,蒼白瘦削的手拔出各自的劍。

「聽著,吵死人的小鬼,無論死活,你都要見我們的老大。」較高的男子低聲說,雙眼因為期待著殺戮而抽動。

小男童抓著哥哥的手臂,無法抑制地抽泣。「我要回家。我不玩了,帶我回家。」

「冷靜點!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哥哥說,接著從衣服裡拔出一把短菜刀。

「再走近一步我就……」

瘦削的劍客冷笑對男童使出必殺技,閃亮的劍尖衝向他裸露的胸膛。

噹!一支弩箭飛來,劍在空中斷裂。其餘劍身從男子滲血的手中脫手飛出。另一名劍客正準備攻擊孩子,一轉身

第二支弩箭命中額頭。他瞪大眼睛,無色液體從他頭上流到鼻子。他消失了。

空手劍客轉身逃跑。一支箭射入他背後,令他狼狽仆倒在另一個世界──他也消失了。

「我不曉得你裝箭速度這麼快。」一名穿著褪色藍袍的男子,從路邊一棵火焰狀的松樹後面邊說邊走出來。他身高異於常人、體型單薄,但是圓眼睛與長長的紅鼻頭顯示他的血統出自遠離漢人文明核心的西方。他雜亂的白髮拉到橢圓形腦袋後方,勉強用漆器木簪挽住。髮簪雕成道教仙人的龍形。來自長江的微風吹拂著他稀疏灰白的山羊鬍。

「我們離開揚州之前我修改了拔箭動作。」身穿寬鬆白邊黑衣、白褲與皮長靴的大漢說。他濃密的黑髮用黑色大頭巾綁住,他的大鷹勾鼻、蓬亂的棕色大鬍子與眉毛、圓眼睛及外國口音明顯表示他的祖先也非出自中土。臉上從右向左斜向扭曲的蒼白傷疤,就像貫穿帝國中心的大運河,顯示他是沙場老兵。缺了右耳更證明他曾有過難以想像痛苦的經歷。他又裝了兩支箭到雙聯式弩弓上,扯緊兩條短弓弦。他的左腰上掛著一把皮鞘的大腰刀。

「你們兩個沒事吧?」擋住男童去路的藍袍男子問。

他們縮得更緊了,哥哥仍然高舉著他僅有的菜刀。

「你是誰?你在這裡幹什麼?」

「不用擔心,他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蠻夷,」大熊似的弓弩手大笑道,跛著腳走向他們。

「請起來吧。我們送你們回家,我們需要指路,」藍袍男子說。

年長男童緩緩站起,藍袍男子的眼神似乎對他有催眠效果。男孩猛眨眼又搖搖頭,「你們想做什麼?沒有人會來這種地方。」他稍微放下刀子扶起他弟弟。

「可能是我們瘋了。」大個子說,他繼續觀察小路兩旁的森林。

「夠了,阿武。抱歉,小夥子。我們在找夢寺,需要指路,」藍袍男子指著前方聳立的黑色森林說。

「夢寺?沒聽說過。」哥哥說。

「我就知道,」阿武說,眼睛仍然盯著森林。

「敝人李白,專事遊歷。請帶我們去見你們村裡的長輩。」

「沒有人知道什麼夢寺……」哥哥說,但是弟弟脫口而出,「那是血龍的地盤!」

「閉嘴,」哥哥說,「那座山有鬼,是邪門的地方。不是人該去的。」

李白凝視孩子們。一瞬間,他眼睛發亮,藏在左臂袖子底下的波斯匕首掉了出來。哥哥驚呼一聲。

李白微笑,圓眼的神色溫和。「你們走吧,快。」

孩子們消失時,兩支弩箭咻地射入泥土路面,就在剛才他們瑟縮之處。

「我操,」阿武說,「你讓他們跑了!」

李白看看路面遠方,發現小路蜿蜒進入陰森的森林中。「那個小哥哥很像我十六歲的兒子。」

阿武漲紅的疤痕變回溫和的白色。他低頭看看空的弩弓;短暫地想起兩個死在西域戰爭中的兒子。「這趟路很危險,我們應該保持耐心繼續前往你的目的地。這種政治案件很快就會過去,朝廷很快就會發布緩刑,你就可以回去跟家人團聚了。這種事常有。」

「我想前往夢寺會給我更好的機會,從這個不公正的審判中得到一些正面結果。」

「駱駝屎啦 !這是餿主意!你也聽到那小孩……那小鬼說的。連這附近的鬼都沒聽過你說的夢寺。」

「你信鬼?」

「為什麼不?你真的相信我們在客棧遇到那個喝醉的舞姬能預言你的未來?她說什麼?找到夢寺,夢境能撫慰不安的心靈深處。見鬼了!前一分鐘你還在咒罵宮廷跟鬼神,突然間你又像個虔誠的老太婆,一聽說有神就準備燒香燒紙錢。」

「回江邊船上的路只會帶我走向流放與死亡。他們絕對不會召回我。但是夢寺……作夢……在夢中什麼都有可能。夢想就是機會,或許甚至有辦法恢復官職、再見到家人。我必須試試這條路。」

「宮廷!就是宮廷放逐你的!或許你該皈依佛門,因為你似乎打算什麼都嘗試。那你就可以試試投胎成高階官僚。這是咱們這種人進入死氣沉沉的漢人朝廷的唯一辦法。當然,反正你從來不擅長保住官位。」

「什麼意思?」

「什麼『老酒仙』、『酒中自有道理』?你喝醉酒講這些台詞出現在皇帝面前幾次了?前幾次很好玩,可是,無論你多麼機智,終究會敗在酒杯上。」

李白微笑。

阿武的疤變紅。「這已經不是玩笑。這不是作夢。看看我們在什麼鬼地方!」

李白不理阿武轉身望著小路。泥土小徑向上進入濃密的松林,扭曲的松樹在霧中呈現出黑暗怪誕的輪廓。李白撿起他的竹框背包,解開蘆葦簑衣。背包中滾出一個用皇室專用黃緞帶綁著,有著皇帝用印的朱紅色小卷軸,兩人都像什麼稀奇猛獸突然出現般的盯著它。

把他放逐到西南邊疆的聖旨就像天降隕石命中李白的心臟。毀了他的家庭、他的事業,還有最痛苦的──他的詩興。

回想起來顯然李白誤判了雍王的意圖,當初被迫離開宮廷職位後,他加入了年輕皇子的隨扈沿長江而下。他絲毫不知雍王企圖謀反,在長江三角洲以南建立自己的王國。叛亂計畫曝光後,皇子被處死,所有親友也被連坐。李白的朋友們努力營救他,原來的死刑改為流放,但是李白已經五十幾歲,這仍然跟死刑差不多─—沒有家庭的男人,就像沒有酒的仙人、無法吟詩的詩人。

李白拿起被戲稱為「通往地獄的護照」的小卷軸,塞回他的行李中。他抬頭看看阿武,阿武已經轉頭在裝填他的弩弓。李白出獄時,阿武也從御林軍統帥退役,只有阿武在獄門迎接李白,陪他踏上放逐之旅;他的忠誠毋庸置疑。然而,因為申請退役加入「罪犯」的流放,宮中有人質疑阿武對皇帝的忠誠。皇帝本人不為所動,因為阿武救過他的命。

皇帝對他的御用巫女羅朱雲也有所虧欠,她及時揭露暗殺計畫警告阿武與他的衛兵。但是她始終是未經許可而遠離宮廷到遙遠的巫山去修練信仰。阿武認為皇帝雖然有足夠兵力護衛自己,但羅朱雲似乎擁有更罕見的神靈溝通能力。阿武經常聽聞巫女處子的美貌與皇帝的覬覦之心。但他覺得皇帝不過只是喜歡被美女圍繞罷了。雖然他從未見過她,她一向躲藏在皇室居住區。不過溯江途中,李白與阿武聽說巫女逃離了京城。如果傳聞沒錯,民間認為唯有天意能拯救她逃過皇帝染指。

這都是歷史了,李白想。如今,他們要面對的是漫漫放逐路。當然阿武說得對,都是酒害慘了他。酒敞開了他的心胸獲得最美好的創作靈感,也蒙蔽了他的判斷與謹言慎行的能力。朝廷那種地方充滿爾虞我詐,身為外來人,又是沒有權貴血統的非漢人,自然讓他成為箭靶。我行我素的衝動個性加上喝酒,只會加速累積朝廷中敵人的數量。他跟叛亂皇子的短暫插曲成了他們攻擊並且永遠消滅他的把柄。宮廷政治是個致命遊戲,到頭來他的酒杯裡只剩血淚。但是令他害怕的是,他無法放棄贏得這個遊戲的夢想,再次體驗皇帝召他晚宴時親手為他的調味湯品的虛榮。

李白心中充滿回憶。他整理一下肩上的簑衣,想起酒還是會口渴,但是他們只帶水來到這座無名山,或許夢寺會有一些庫存……不過,他私下懷疑這地方是否存在。

阿武裝好了兩支弩箭。他的傷疤發紅,但不是因為使力。他轉過頭對李白說:「夢也可能是噩夢喔!」

李白蒼白的臉上露出疲倦的淺笑,回憶也是,李白想。他沿著小路走去,阿武站著看了他一會。他知道無法改變李白的心意,沒關係,阿武想,我會陪著他。畢竟,如果不是李白的機智詩興,我不會活到現在。不過,這曾經強過千軍萬馬的詩興現已沉寂。阿武跛著腳跟在朋友後面,他懷疑詩人失去靈感是否就像戰士失去鬥志一般。

商品簡介

詩仙李白的傳奇外一章

他們從沒想過,這將會是一場改變人生的奇幻旅程

一個被貶謫流放的失意詩人,

一個忠心勇猛但被過去夢魘糾纏的武將,

他們在夢寺裡,

以象徵詩人過往榮華的御賜折扇換得一把神祕的龍泉寶劍;

而這把劍,竟決定了天下黎民百姓的生死命運!

《龍泉一夢》是根據多方來源交織而成的小說,主題圍繞著中國最受愛戴的詩人冒險家李白(西元701─762年)遭判終生流放的史實。迫於皇帝的貶謫命令,李白溯長江而上前往緬甸邊界,迎向無可避免的死亡。但是李白並不在意死神的威脅,把旅程當作追尋作詩靈感的遊歷。途中,他無意中結交了最受皇帝寵信、逃離朝廷前往巫山追隨神秘山神巫山女神的巫女。李白意外喚醒了血龍與妖魔僕從的黑暗力量,他們在尋找一把神奇的寶劍,而李白夢遊造訪道教仙人之後竟發現傳說中的龍泉劍在自己手中。

角色也包括李白的遊伴,唐代中亞征服者、號稱「鐵爪」的流浪戰士;一位神秘劍客兼樂師帶著一隻能抓鬼的醉猴子;能在別人睡夢中殺人的「夢中刺客」;遭到血龍魔力奴役、金髮碧眼的中亞女鬼。角色、背景與氣氛受到唐代浪漫華麗的志怪小說啟發,由中國通作者交叉串聯寫成。

【內容簡述】

因無意間參與了皇子謀反,惹得皇帝大怒,李白被罰流配蠻疆,陪伴他的只有胡人好友阿武。在牢獄中的日子摧折了詩人的詩興,在踏上蠻疆路途、沿著長江順流而下時,一位在酒樓的歌姬指引李白前去夢寺,在那裡,李白可以找回出獄後便失落的靈感。而他也果真在夢寺裡的奇遇中,以皇帝賞賜的折扇作為交換,獲得了一把龍泉寶劍,夢中的仙人指示他,需將劍送往巫山女神所在的十二峰,若寶劍無法送抵巫女手中,天下將會起大禍,朝廷崩塌、民不聊生。

這趟旅程中還意外加入了逃跑的宮廷大司巫,而她的身後有兩方不同人馬在追趕,一個是意圖取她性命的政敵派出的白子劍客、能進入夢境中取人性命,一個是希望找她回朝廷的皇帝所派出的劍客馬思明,他愛酒的程度和李白不相上下。

馬思明試圖說服李白,將珍貴的龍泉劍獻給皇上,以恢復他過往的地位,畢竟,正是因為遭到貶謫的不得志,才使得李白的詩興就此失落;除了過往榮華富貴的誘惑,加上李白對自己能否承擔重責的不確定之外,長江中神祕惡毒的血龍也對這把寶劍虎視眈眈,他派出了手下的倡鬼、一名身世飄零的美貌番族女子,前去混入李白一行人,希望能趁隙將寶劍奪走。

這趟旅程危機重重,一個失意的詩人,一個忠心的武將,他們最後能否了解,這趟旅程對自己的意義?

作者簡介

達安伯(Albert A. Dalia)

研究中國中世紀歷史文化達四十餘年的學者,二十年前獲得關於中國歷史宗教的兩個碩士與博士學位之後,他轉向文藝創作並出版了一系列短篇故事,這是他的第一本小說,第二部為《Strange Tales from The Dragon Gate Inn》(2009)。

身為中國文化學者的達安伯,尤其對唐朝的文化情有獨鍾。1985年達安伯取得夏威夷大學中國歷史博士學位後,他的興趣轉到小說創作上,曾發表了多篇短篇小說,《龍泉一夢》是他創作的第一個長篇小說。因為風格獨樹一幟,很多出版商擔心讀者群較小,不願承擔出版風險。於是達安伯與妻子通過不懈的努力,終於在《龍泉一夢》初稿完成十二年後讓它與公眾見面。在這十二年中,達安伯也在不斷的修改這部書,儘可能查找所有相關文獻,以歷史學家的嚴謹力求書中所有的細節與當時的歷史環境相符。此外,達安伯對中國武術頗有研究,他在夏威夷及台灣時曾經和多位楊氏及陳氏太極拳大師學習,因而也對中國功夫的出神入化略見一斑。

他在1987年於北京購買了一把劍,從來也沒有留意劍上是否有特殊的標誌。直到這本小說《龍泉一夢》寫完後很久的一天,才注意到劍身上居然用小篆刻著「龍泉寶劍」四個字,和小說中李白用來戰勝血龍的神劍一絲不差。達安伯笑著說:「大概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只是按照命運的安排完成我的使命而已。」

更多訊息請見:龍門客棧www.aadalia.com

譯者簡介

李建興

台灣台南市人,輔大英文系畢,曾任漫畫、電玩、情色、科普、旅遊書等編輯,路透新聞編譯,譯有《失落的符號》、《日本動畫瘋》、《殺手的祈禱》、《把妹達人》系列等數十冊。

作者自序

【中文版自序】

我在一九六六年初次接觸莊子,當時我在社區大學選修夏季課程,研讀亞洲文學譯本。從那門課開始,我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迷戀持續不輟。在六○年代,美國文化騷動不安。許多年輕人在尋找答案,而我的答案藏在佛教傳統中。

一九六八年,我在檀香山唐人街的東寶戲院初次踏入「江湖」。當年我還是夏威夷大學中國佛教史的研究生。此後,中國武俠電影一直是影響我創作最深遠的類型。如今我在波士頓大學教授關於探討東亞電影和小說中英雄人物性格的寫作課程。

一九八五年,從夏威夷大學獲得中國史的碩士與博士學位,又在耶魯大學獲得東亞研究碩士學位之後,我轉向文學創作。或許是因為我曾密集研讀佛教的《高僧傳》(Biographies of Eminent Monks),所以我從中國鬼怪故事開始。身為學者,我對構築唐代佛教禪宗的僧侶傳記感興趣。這股興趣帶領我從檀香山飛到台北學習古典中文(文言文),然後佛教古文,以便研讀重要的唐代文本。後來在耶魯與夏威夷,又學了日文以備次要研究之用。《高僧傳》收錄了許多高僧在深山與異次元力量遭遇的「超自然」故事。我喜歡讀這些故事,單車環遊台灣山脈並探訪偏遠寺院之後,更加深了我的迷戀。我不僅是佛教史的學生,也成了尋求心靈導引的佛教徒。

在台十四年期間讓我有機會認識各方大師。一九七一年八月,我初次遷居台灣,在台北的師範大學語言中心研讀中文,寄宿在一個當地家庭四年。這段期間,我認識了許多佛教大師,並下定決心寫完碩士論文之後,要放棄學術搬回台灣繼續培養我的慧根。

我認識的第一個華人大師是成一法師,他的寺廟在我台北家附近。當時我的口語能力還不足以進行哲學討論,他介紹我認識曉雲法師,而她的佛學院在陽明山上的中國文化大學。她是香港人,能說點英語。我開始跟隨曉雲法師練習正式坐禪。我參加了幾次禪七課程,深受坐禪與她的教誨影響。後來我在台北周邊騎單車時,認識了兩名禪宗法師:續祥禪師和靈源禪師。在七○年代,我就追隨上述師父皈依三寶,除了續祥禪師,他說:「毋須如此正式。如果你有疑問就來問吧。」

我的師父們給了我無數的正面影響。但是很遺憾,除了成一法師之外都已辭世。我身為徒弟感覺有愧於他們盡己之力傳承佛法的教誨。他們的影響無疑已經深入到我的寫作中必定帶著一些他們慈悲的痕跡。至少我希望如此。

一九七六年我回到台灣,在成一法師的寺院住了一年,我問他像我這樣的老外,如何能在這麼偏遠陌生的環境感覺自在。他微笑道:「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所以或許這個道理衍生出我小說中的主題之一──偉大的唐代詩人李白──如果陌生人認知自己的因緣,原本陌生的也會變熟悉。當然,後來內人高靜華與我在寺院邂逅,認知了我們的緣分,幾年後,在寺裡舉行了婚禮。

二○○八年,我們回到台灣探親,我拜訪了成一法師,就像先前許多次見面,我有滿腹疑問。這次我想請教身為寫作者的目標應該是什麼?我告訴他我開始寫武俠小說──或許對佛教史學者有點奇怪──他照例以機智幽默回答:「別人懷寶劍,我有筆如刀。」這倒是很棒的武俠作者口號!當我問他佛教徒是否適合當作家?他嚴肅了起來。他說,「達則兼善天下,不達則獨善其身。」所以我想我們或許可以問「為什麼要寫武俠?」與「武俠能為天下人帶來什麼好處?」

一九七六年我在華嚴蓮社的停留結束,是因為我在夏威夷大學的教授要我申請耶魯大學,他的老師在做佛教研究計畫,有興趣收我當學生。完成第二個碩士學位之後,我回夏威夷大學做我的博士研究。耶魯的教授對佛教語言學有興趣,而我感興趣的則是唐代佛教徒的社會與學術史──這項研究受到我夏威夷大學指導教授的鼓勵。但是如我所說,我一拿到博士學位就改行搞文學了。

我研究中國史是因為希望多學習中土佛教傳統。我想透過歷史的學術研究應該能找到某種程度的「真理」。有趣的是,我注意到我的某些佛教師父對歷史傳統的了解與歷史學家不同。但是漸漸地,我開始了解「真理」是相對的概念。成一法師期許作家的「刀子」如果技巧純熟,其實可能比「寶劍」更有影響力。作家有時候可以表達出超越歷史家所刻畫的真理。

我的第一個短篇故事〈離開〉描述一個年輕和尚的悟道經驗。那是基於我多年研究高僧傳的虛構故事。這個故事被《Inside Kungfu》雜誌買了下來,並說他們通常不登小說,但是我的故事抓住了武術研究的精神,他們願意為讀者刊登。我撰寫時毫無任何武術知識──雖然當時我已經練了幾年中國武術。所以憑我最初的一點想像,作者的「刀」還是留下了痕跡。

我寫了許多短篇故事,全是嘗試磨練文筆的中式鬼故事(神怪故事)。至於初次嘗試小說長度的作品是我在台北擔任廣告文案時,我寫了篇謀殺懸疑類型小說──因為這種類型比較簡單──是依據我一九八六年在北京的半年工作經驗。証明了自己能寫長篇故事之後,我才轉移到我最初的摯愛──唐代歷史小說。

影響我撰寫中國歷史小說最深的作家是偉大的義大利作家恩伯托‧艾可(Umberto Eco)。我看了他的歷史小說《玫瑰的名字》之後心想,「唐朝當然比十四世紀的義大利有趣多了,我也可以做到。」何況,我一向喜歡李白的詩作與生平故事。而且自夏威夷時期我就沉溺於武俠片直到旅居台灣。過程中,我知道我必須學習如何寫好故事。而我求學時期的解析式寫法反而成了生動敘事的大敵。

我開始閱讀更多作品,甚至花了五年在東吳大學教寫作以磨練自己對創意寫作的了解與技巧。追尋之中,我最推崇兩位作家:因為神奇的想像力與文筆,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馬奎斯(Gabriel Garcia Marquez)是我的最愛。直到此刻,我還記得閱讀他的小說《百年孤寂》結尾時,在天母東路計程車上前往東吳大學上課途中喘不過氣來。我發現南美洲的魔幻寫實類型很接近中國武俠神怪的「奇幻」感。

另一位影響我最大的作家是派崔克‧歐布萊恩(Patrick O’Brian),他或許可稱得上是最佳的歷史小說家。他是長達廿冊的拿破崙海戰歷史小說作者,主角是歷史上兩位最佳人物:英國海軍軍官傑克‧奧伯瑞船長,與隨船醫師兼情報員史蒂芬‧馬杜林。歐布萊恩的作品啟發我創作了一系列設定於唐代、以少林僧侶跟儒家官僚為主角的故事。但你或許會問,為什麼要寫武俠類型?

一九六七至六八年間,身為大學生,我跟一位韓國師父學習柔道。我是個小人物,希望危急時能有一些防身之道。韓國師父非常嚴厲,我在跟同學練習投擲中受傷。後來我發現照師父要求要同時喊叫並攻擊別人實在很難──我放棄了。隔年,我在夏威夷當研究生學習道教,聽年長的華人教授解釋道家哲學如何昇華成一種武術──不用喊叫──一種仰賴內力的武術。不久後的一九六九年,我認識了楊氏太極拳師父──神奇的董虎嶺老師。我隨後跟他的公子與孫子學習。當我回到台灣,我被介紹認識陳氏太極拳的潘詠周老師。直到今天我還在練這兩家的武術。我記得跟師父們談過很多銀幕上與現實生活中的武術。起先我很驚訝他們對「電影功夫」的幽默反應,直到我向他們學習,才明白了箇中差別。認識這些師父讓我更加了解江湖的世界──熟練在電影裡一再出現、由不懂其中辛苦的人用鋼絲演出的招式,其實是需要多麼辛勤地實際苦練。

然而,武俠片擄獲了我的想像力。電影中,眾家導演都影響了我,但最重要的兩位卻是並非以武俠片聞名的人:黑澤明與王家衛。我想您看到這裡可以發現我的創作影響不是來自武俠類型,而是敘事技藝方面。馬奎斯與歐布萊恩就像黑澤明與王家衛,都是高明的敘事者。塑造故事是我的執迷與熱情所在,然後才是武俠類型本身。

如同我在波士頓大學向課堂裡的同學解釋:武俠有兩個特徵,武是知識上比較容易理解的部分,意思是「武術」與關於武士倫理的事物。但是俠才是令我著迷的地方。在英文裡,它通常被翻譯成「騎士精神」(chivalry)。但是這裡的關鍵是這個詞的相對意義──「騎士精神」通常指涉的是西方中古歐洲的基督教文化,跟中國傳統佛教、道教、儒教有很大的差別。

此刻與其落入歷史解說,我只想簡單解釋我身為英文作者對俠的認知。對我而言,俠的重點在友誼。這或許是最深奧的友誼概念──因為俠士願意基於心中的理想;為了能在自己追尋的道路上達到更高的境界,為剛認識的陌生人犧牲生命。我感覺俠的概念可以提升到佛教菩薩悲憫眾生的理想。這是人性最深奧、最感人的理想之一。或許,這就是我們之所以為人的核心。這份友誼的理想正是這部李白武俠小說的核心。

所以,我相信這個類型的全球化將會感動每個國家與文化的人心,如同成一法師對筆者的訓勉:「達則兼善天下,不達則獨善其身。」

我希望本書的中文譯本至少能提供中文讀者一點娛樂性,如同我對英文讀者的希望。

達安伯(Albert A Dalia)

得獎記錄

‧2007《ForeWord Magazine》年度好書獎入圍

‧2007網上書評與時事小說好書

‧2007美國國家書卷獎得主(奇幻/科幻類)決選入圍

‧Amazon.com讀者五顆星★★★★★最高評價

龍泉一夢
作者:達安伯
譯者:李建興
出版社:臺灣商務印書館股份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11-04-01
ISBN:9789570526011
定價:300元
特價:93折  279